第117章 假扮郎中
第二天上午,位於鬧市區的榮華米店門前又擠滿了人,大家伸著脖子,踮著腳,向大門上觀望著,人們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原來米店的黑色大門上貼著一張大大的黃紙,上麵寫著:
招賢榜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主人鬧病殃
哪位君子通醫術
恭請過來幫幫忙
如能治好主人疾
黃金白銀大大賞
“前兩天招募金童玉女,今天又尋求良醫了,馬閻王這是怎麽了?”
“你還不知道啊,聽說他得了一種怪病,要死要活的,昨天折騰了一宿。”
“活該!這回老天爺算是開了眼了,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下陰損,折損陽壽。”
“你小聲點,別叫人聽見!”
一位郎中模樣的中年人領著一位學徒打扮的小夥子擠進人群,撕下了招賢榜。
兩名家丁把師徒二人領到了米店的裏屋。
這師徒二人其實是麻九和婉紅裝扮的,麻九貼上了假胡子,臉上也做了一些處理,戴上了四方巾,穿著黑色的直裰長衫,而婉紅穿上了灰色的男式短褂,挽起了頭發,臉上也抹了一些顏色深的特製泥膏,並將頭發用絲巾裹了起來,婉紅背著一個大大的藥箱。
此刻,賬房先生正悠閑地坐在櫃台裏麵哼著小曲呢,一看家丁領來了郎中模樣的人,沒等家丁開口介紹呢,就趕緊謙恭從櫃台裏迎了出來。
他掃了麻九婉紅一眼,神情略一遲鈍,便滿臉堆笑地問道:“先生好年輕啊!您是本地的郎中嗎?”
“小醫遊走江湖四海為家,救死扶傷無牽無掛。”麻九略微收攏了舌頭,粗聲粗氣地說道。
這幾天,麻九婉紅兩人沒少和賬房先生打交道,又是報名,又是麵試,還在賬房先生的帶領下,進了馬閻王府,弄了吃丹藥飛天的一幕。
因此,麻九婉紅兩人的身形和聲音賬房先生頗為熟悉,雖然,在賬房先生的腦子裏,兩人已經吃藥身亡了,但,也要注意,千萬不能叫他看出破綻,所以,麻九不得不用假嗓子說話了。
“怎麽稱呼您呢?”賬房先生又開口問道,同時仔細打量著麻九。
“小醫林廣,這是我的徒弟小薑。”麻九用手指了一下婉紅說道。
“林醫官,年輕有為啊!俗話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本人相信您有幾把刷子,不過呢,按照常規,咱們還得聊上幾句,您不介意吧?”賬房先生觀察了麻九半天,有些陰陽怪氣地拋出了幾句話來。
“不介意!不介意!先生盡管問,問醫問藥您隨便。”麻九伸手捋了一下假胡須,神態很自信。
“那太好了,林醫官,請您說說,您都擅長看什麽病呢?”賬房先生眨眨老鼠眼睛看著紅光滿麵的麻九開口問道。
“小醫能治婦人不孕男子無精,肺癆咯血大便不通,氣虛體弱嘶啞無聲,跌打損傷瘡癬瘤癰,公雞下蛋母雞打鳴,這麽說吧,不管什麽病症,隻要是人得的,我都能治,保管手到病除,可以說是妙手回春呀!”麻九輕輕搖著頭說道,那神態仿佛在背誦古文一般。
“您的話可當真?聽著有點天下第一的味道,哎呀,您能說個您手到病除的實事嗎?”賬房先生將信將疑。
“小醫說話一向幽默,但,保管無假話。要說手到病除的例子,倒是不少,小醫前一段給通州城的王妃治過頭疼的病,那是連宮廷裏的太醫都治不好的,小醫隻用一個小小的偏方,就給她徹底治愈了。小醫認為,不管什麽樣的疑難雜症,都有應對的辦法,隻要找到了方法,沒有攻克不了的疾病,俗話說的好,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嗎!”
聽了麻九的話,賬房先生吧嗒吧嗒嘴,似乎在品味麻九的話,臉色陰晴了老半天,終於綻放了燦爛的笑容,他朝麻九點點頭,再也沒說什麽,接著,猛的一揮手,衝著站在門口的家丁喊道:“備轎!出發!”
片刻之後,兩頂考究的四人抬花轎載著麻九婉紅向城西馬閻王家奔去,這兩頂轎子正是昨天載著麻九婉紅的轎子,一頂呈紅色,一頂呈藍色,隻不過昨天麻九婉紅的身份是金童玉女,而今天卻是師徒郎中了。
賬房先生依然騎著那匹白馬跟在轎子的後麵,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看來,他也許一宿沒睡。
幾名黑衣短打扮的家丁跟在後麵,手裏握著刀棒之類的東西,像一群氣勢洶洶的烏鴉。
很快,一行人就下了官道,過了奈何橋,來到了馬閻王家的大門前。
麻九看到黑色的大門洞開著,右邊一扇門的門板嚴重損壞,破了一個大洞,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撞擊,一匹黃色的草地馬側臥在大門旁,頭顱變形,滿頭是血,已經氣絕身亡。
馬閻王居住的套院裏,衣服被子扔了一地,有的掛在了果樹上,特別難看,鍋碗瓢盆的殘片也到處都是,馬閻王洗澡的大木桶已經被砸破,橫躺在地上,馬閻王所騎的黑馬四蹄朝天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嘴上凝結著黑黑的血塊,它已經被馬閻王活活累死了!
五六個女仆仍然綁在果樹上,她們耷拉著腦袋,紋絲不動,像一尊尊的雕像,似乎已經沒有了生命的特征。
聽到麻九幾人的腳步聲,有的女仆緩慢地抬起頭來,呆呆地望著麻九等人,顯得很麻木很冰冷很無助。
賬房先生和幾個家丁帶著麻九婉紅來到了五間正房的門前,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大聲的喝罵,還有摔打東西的聲音。
“還他娘還當過太醫呢,我看你連蠢豬都不如,你他娘折騰半宿,都給老子折騰餿了,又吃這個,又喝那個的,一會兒酸的,一會兒苦的,一會兒鹹的,整了一溜四三招,老子非但沒好,反而更加刺撓了!你小子純粹他媽一個庸醫,騙子,十足的騙子!趕緊給我滾,滾,滾!”
喝罵聲剛剛落地,大門當啷一聲開了,一位郎中模樣的人撞了出來,腳下一閃,撲通一聲栽倒了,身上的藥箱摔到了地上,藥品和器具灑了一地,樣子十分的狼狽。
此人有五十多歲,麵色蒼白,顯得有些瘦弱,一臉的風霜痕跡,見麻九幾人站在眼前,頓時又是一臉的羞愧,趕忙掙紮起身。
麻九見狀,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了郎中,並從兜裏抓出了一塊銀子,塞在了郎中的手中。
老郎中兩眼盯著麻九,嘴巴蠕動半天,想說什麽感謝的話語,可還是沒有說出口,但,眼睛已經明顯潮濕了,感激之色取代了原來的羞愧之色。
“您小心一點,年齡大了,走路不要太著急了。看見沒有,那邊果樹上綁著的婦女有一個鼻子受了傷,麻煩您給處理一下,拜托了!”麻九拉著白麵郎中的手,指著一棵果樹說道。
白麵郎中收起了銀子,有些勉強地朝麻九點了點頭,而後哈腰收拾物品。
賬房先生把麻九婉紅兩人讓進了正堂。
此刻,馬閻王光著身子,隻穿一個短短的褲頭,坐在大大的太師椅上,手裏拿著一把大砍刀,正呲牙咧嘴地用砍刀刮著自己的肚皮,兩名女仆拿著巨大的癢癢撓在他身後不斷地撓著,馬閻王渾身紫紅,肚皮和大腿露出了絲絲血跡,後背橫橫縱縱地分布著道道血印,右邊太陽穴蹭掉了一塊皮,有些青紫。
他的背後牆上掛著一幅猛虎下山的水墨畫,斑斕猛虎從山上叢林中躥出,威風四射,氣勢逼人,呼之欲出。
畫幅的兩側掛著一幅對聯:
蛟龍出海淩空去,猛虎下山禦風來。
看到麻九幾人進來,馬閻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睛瞟向了麻九,眨動著牛眼,似乎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