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當小狗
她美麗的大眼睛剜了麻九兩下,把瓦盆蹬到了一邊,朝坐在椅子上的麻九說道:
“大傻子,作為你信口開河的懲罰,你把洗腳水倒了吧!”
看到婉紅麵色平靜了,麻九心裏一塊石頭落地了。
他朝婉紅點點頭,站起身,趿拉著鞋,端起瓦盆,打開房門,把水倒在了窗戶前的花池子裏。
月亮已經西斜了,夜深了,天氣更冷了。
麻九回到屋裏,打了幾個冷顫。
婉紅見狀,看向麻九的眼神頓時溫暖了許多。
溫情灑在了麻九的身上,麻九心裏頓時又燃起了一縷火苗,跟剛才在院子門口的感覺一樣。
被冷風吹出的寒意頓時消失,渾身還熱乎乎的,臉上開始發燒。
麻九向四周打量著房間的情況,看看哪裏能蜷縮一宿。
書桌案上,有點長度不夠。
方桌,吃飯的,更小的可憐。
把椅子連起來,可行,不過,不但墜腰還不能翻身。
看見麻九站在屋地中央,左看看,右瞧瞧,婉紅馬上明白麻九的心思了,她朝麻九詭異的笑笑,伸了一個懶腰,說道:
“你困了?想睡覺咋地?”
麻九聞言,假裝打了一個哈欠,眯起眼睛,說道:
“的確有點困,昨晚沒睡好。”
“為啥沒睡好呀?想誰了嗎?”
婉紅說話的時候,語氣高揚,眼角笑意濃濃,很顯然,是在故意打趣麻九。
一看婉紅像個調皮的猴子,笑嘻嘻的,仿佛在自己的眼前豎起了一個杆子,要耍笑自己的樣子,麻九不禁心裏一喜。
好!
這叫兔子撞在腰眼上-——正中下懷。
“真想一個人了!”
婉紅一聽,一片紅暈飛上雙頰。
愣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麻九:“想親人了?”
“不!不!是一個女孩。”
“白天大街上看見的?一見鍾情了?”
“不是!我這人因循守舊,是想我家隔壁的女孩了,想小時候和她一起過家家的情景,可浪漫可溫馨了。”
“小孩遊戲,有啥懷念的!”
“師姐,值得懷念的多了,繁星明月,二人世界,小門一關,飄飄欲仙,煎炒烹炸,灶坑冒煙,鍋碗瓢盆,柴米油鹽,牆貼貴子,炕放八仙,雞鴨鵝狗,小豬撒歡······”
麻九還沒說完呢,就讓婉紅擺手製止了,說道:
“得了!得了!又滿嘴跑大車了,簡直是酸了吧唧,傻話連篇,油嘴滑舌,嗓子冒煙。
喂,你可沒有童年記憶了,這又是胡編亂造的,對不對?”
“不是瞎編的!不知怎地,腦袋裏突然冒出了那樣的情景,我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記憶,挺美好的。”
“真的那麽美好?”
“絕對美好!重複一百遍,都不厭倦。”
哈哈哈······
婉紅被麻九的神態逗得一陣浪笑。
麻九也傻傻的賠笑。
笑完了,婉紅站起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麻九,說道:
“既然過家家在你的頭腦裏如此的美好,你又如此的眷戀,那你想不想再玩一次?”
“想啊!做夢都想。”
麻九趕忙回答,就怕回答慢了,婉紅改口。
不過,一聽婉紅要和自己玩過家家,麻九不禁激動的有些篩糠。
那過家家,就是玩夫妻遊戲呀······
看到麻九急切的答應,婉紅隻是淡淡的一笑,說道:
“既然你朝思夢想,師姐就成全你一次,陪你玩一次過家家!不過,你當小狗,我是主人,怎麽樣?”
婉紅說完,拿起燭台往裏屋走去。
當小狗!
麻九瞬間有些失落,不過,想起當代社會寵物狗和女主人的親密關係,麻九還是笑著說道:
“小狗就小狗,但是,我要一個枕頭!”
“沒問題!進裏屋吧!”婉紅在前麵搖擺一下身姿,撇過來一句話。
“好吧!汪汪汪···汪汪汪···”麻九跟在婉紅的身後一通形象的表演,搖頭晃腦的,仿佛興奮的小狗。
“演技不錯!”
婉紅雖然沒有回頭,還是給了麻九一個誇獎。
女人的感覺十分了得,單憑麻九的聲音就可知道麻九的舉動和表情了。
麻九忐忑中走進了裏屋,借著燭光,看到屋裏就一張大床,很大很大的木床,床緊靠牆壁放著,遠離了窗戶,床上鋪著現成的花被,床腿有魚形的雕刻,四麵床角支著立柱,刻著花卉的圖案,染著色。
四根床柱支著一副紅彤彤的幔帳,幔帳下垂,形成了獨特的空間,靠外邊床邊的幔帳輕輕撩起,用絲帶係在了左右立柱上,一個神秘溫馨令人神往的地方。
婉紅把燭台放到了床邊的小木桌上,掃了一眼麻九,就寬衣解帶後鑽進了被窩。
她隻是脫去了外衣長袍,鑽進了床上裏邊那個被窩,床上並排鋪了兩雙被褥,床大,兩雙被褥之間還有一定的間隙。
麻九楞楞地站在屋地中央,不知所措了!
剛才婉紅脫衣服的動作簡直太瀟灑了,和表演舞蹈一樣,柔順自然,絲毫不做作。
婉紅穿的對襟紅色小襖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刺眼的紫光,晃得麻九幾乎睜不開眼睛,是啊,高高低低的,曲徑通幽,峰回路轉,還有,她背後的高山是那樣的圓潤,充滿著無限的風光和蘊藏著無比的力量。
看見麻九站在屋地上發呆,婉紅從被窩裏伸出腦袋,衝麻九說道:
“趕緊上床睡覺啊!還磨蹭啥呢?外邊的被服就是狗窩,被褥枕頭齊全,待遇不錯吧?”
“汪汪汪···不錯!不錯···”
麻九本來想再油嘴滑舌一番,但,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了心頭,立刻占領了心田,腦子裏白茫茫的一片,就覺得朦朦朧朧的,再也沒有閃光的語言了。
心裏不純,禽獸不如。
麻九在痛罵自己。
看婉紅的頭縮回了被窩,麻九跌跌撞撞地走到外屋,拿起毛巾和瓦盆,用葫蘆瓢從水缸裏舀出了一些冷水,急匆匆地洗了一把臉。
唉,感覺好多了,要不然,心裏直發慌,臉直發燒。
麻九把火盆搬到了裏屋,放在了床邊,火盆裏還有一些餘熱,別浪費了!
婉紅把頭蒙在了被窩裏,隻露出了黑黑的頭頂,隆起的被服折射出了婉紅優美的曲線。
麻九挪到床邊,開始脫衣服,微微顫抖的手有些不聽使喚,弄了半天,一個扣子也沒解開!
麻九頓時有些急了,扯著大襟使勁一拽,謔,幾個盤扣還真都開了!
沒拽豁了吧?
麻九用手仔細摸著扣鼻子,沒壞,一個也沒壞!
運氣不錯!
這同泰堂喬老給的衣服,質量還是嘎嘎的。
麻九有些慌亂的脫了長衫,鑽進了外邊的被窩。
被服挺厚的,但被窩裏有點涼,麻九蜷著身子,把頭埋在被裏,使勁哈著氣。
還是有些冷,麻九不禁哆嗦起來,可以說是瑟瑟發抖。
怎麽搞的,剛才沒感覺那麽冷啊。
現在是心裏往外發冷。
仔細一想,心裏的那股火消失了,熄滅了。
咋回事?
是道德的冷水澆滅了心火?
還是婉紅的從容化解了自己的邪念。
對了!
忘吹燈了,麻九從被窩裏伸出脖子,噗的一下,吹滅了小桌上的蠟燭。
屋裏頓時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了,仿佛自己變成了盲人。
已經後半夜了,月光被房簷子擋住了。
屋裏很沉靜,沉靜得麻九翻身帶動的被子的響聲都顯得異常的刺耳。
耳朵貼在柔軟的枕頭上,麻九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彭彭,彭彭,彭彭······
那心髒的跳動很急,很慌,很亂,很麻。
枕頭實在太軟,麻九有些不習慣,隻得把枕頭往下拽拽,墊在脖頸上。
遠處傳來了幾聲犬吠,叫聲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了。
夜,又恢複了寧靜,像沒有聲音的真空,使人感到窒息,感到壓抑。
麻九向被窩裏哈著熱氣,哈著熱氣······
被窩稍微熱乎了一些,麻九輕輕伸出頭來,現在,眼睛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借著微弱的天光,麻九看到婉紅側躺在裏麵的被窩裏,臉朝著牆壁,一動不動,像一尊臥佛一樣。
空氣有些涼,麻九又把頭埋進棉被。
蒙頭睡覺的感覺很好。
溫暖而恬靜。
主人很安靜。
屋裏除了寂靜,還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