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城門惡吏
府城各處酒樓茶館的說書先生盡悉被抓,然而怎麽也審問不出幕後指使,根據他們提供的證詞,他們說書的內容是被人寫在紙上遞過來的,出於獵奇和從眾心理,他們都采用了這個風流軼事,用來吸引客人。
畢竟那兩個女通緝犯是最近的大熱度,作為古代版“營、銷、號”,不蹭熱度是不可能的。
沒有證據無法定罪,隻能把人定個妄議知府的罪過,再關上些日子再放出來。
也正是因此,言論再次發酵,滿城沸沸揚揚,明裏暗裏都在議論知府的別有用心的——如果不是心中有鬼,怎麽會抓人呢?
隻要是現代人都知道言論的重要性,殊不知後世各種社交軟件各種帶節奏,三人成虎之下,清清白白的好人都能黑成惡人,高明的公關手段才能對付層出不窮的言論戰。
很明顯,秦知府並沒有應付言論的經驗和手段,簡單粗暴地抓人禁口,殊不知是犯了最低等的錯誤,愈發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葉蓁蓁最驚歎的是,楨哥兒居然懂得議論言論。
“楨哥兒,你是怎麽想到這個辦法的?”
崔維楨正在寫信,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挑,“讀史明鑒,乖,日後多讀點書,別再問這種傻話了。”
葉蓁蓁:“……”
又被鄙視了。
她是有重本大學文憑的,請問大才子你有嗎?
生不逢時,徒呼奈何。
葉蓁蓁鬱悶地磨了磨牙,眼神不停地往書案上飄,“你在給誰寫信?”
這幾日一直見他有書信來往,也不知是給誰的。
崔維楨鳳眸微眯,指尖在信件上劃過,緩緩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容,“三叔他們回來了。”
府城東門。
城門口嚴出寬進,出入兩個門口都排著長長的隊伍,入口的審查顯然輕鬆許多,隻是守門小吏略微詢問就被放過了,因此排隊人馬很快就通行了。
出口的隊伍卻不然,衙役設置了關閘,腰佩長劍,麵目威嚴地逐個排查,行人不僅要出示路引,若是年輕的小娘子或是年輕男子,都要帶到一旁搜身盤問的。
漫長的隊伍像長龍一樣漫長不見盡頭,半晌不見挪動幾下,沒有耐心的人罵罵咧咧,鬧哄哄一片,仔細一聽,似乎還能聽到男女的哭喊聲,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入城隊伍中,有一處掛著龍虎班旗幟的車隊格外龐大,在車隊中間,有一架樸實無華的馬車緩緩入城,忽然有人掀開車簾,露出一張儒雅威嚴的麵孔。
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他皺著眉頭看向喧鬧處,叫來窗外人詢問,“葉兄弟,對麵發生了什麽事?”
馬蹄噠噠聲響,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驅馬過來,他身材魁梧壯碩,近處一看,五官端正,眉眼中帶著不經意的懶散和痞氣,不是葉三勇又是誰?
“是,周大人。”
他抱了抱拳,騎著馬過去,正好看到幾個衙役正在拖拽一對母子,中年婦人風韻猶存,隻是皮膚有些黑,男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雌雄莫辯,貌若好女。
年輕男子緊緊拉住婦人的手,紅著眼看著衙役,“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裏?我們是良民,路引也沒有問題,你們憑什麽抓我們!”
衙役手中拿著通緝令,對照著母子兩人,冷臉說道,“我們懷疑你們是嫌犯假扮,必須到一旁隔離審查,等確認沒有問題後,再放你們離開。”
“我們母子兩與通緝令長得不像,還要怎麽確認?”
男子又氣又急,“這麽多人等著審查,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差爺,你行行好,讓我們通過吧。我們家在下縣,再耽擱下去就天黑了。”
衙役眉梢微動,唇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你想早點通過,也是有辦法的。”
“什麽意思?”
男子一臉懵懂,衙役卻不肯明說了。
葉三勇卻是看個分明,那些被隔離到一旁的,大多是穿戴得體,家境富裕的,換句話來說,是可以掏銀子打點的冤大頭。
他騎著馬回去,與馬車裏的貴人如此一說,“周大人,此處衙役在假借通緝要犯之名,向百姓勒索過路錢。”
周蔚然勃然大怒,直接改變去府衙的打算,從馬車下來,把葉三勇所說的看得更清楚——
方才那年輕男子被相同遭遇的人提點,反應過來要用銀子打點,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的緣故,在遞銀子時慌裏慌張的,銀子直接從手裏掉下來了。
哐啷。
白花花的銀子砸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男子臉色刷的一下白了,連忙撿起來繼續塞給衙役,衙役還沒那麽大膽,連連後退,板著一張臉,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做什麽?別想賄賂我們就能通過,你是嫌疑人,就好好等著審查!不然我有理由懷疑你就是易容的通緝犯!”
“差爺,我們真不是通緝犯啊!”
男子被嚇得哭出來,胡亂地給他塞銀子,“您若是嫌銀子少,我還可以多給,前頭那個大哥,給二兩就給過了,我給五倍的銀子夠不夠?”
衙役瞬間臉色鐵青,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
“放你娘的狗屁!胡說八道汙蔑誰呢!我懷疑你故意幹擾辦公秩序,是重大嫌疑犯,必須要去府衙走一趟,若想證明清白,讓你家人開具證明,親自來贖!”
“不!”
那婦人噗通地跪了下來,不停地給衙役磕頭,“差爺,求求你饒了我們吧。我兒子是讀書人,民婦更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婦女,未曾有過作奸犯科之舉,您千萬不要把我們關牢房啊。”
牢房那種地方,關的都是窮凶惡極之輩,就算最後證明無罪,他們母子兩進去走一圈,怕是名聲都毀了。
衙役存心報複,鐵麵無情地拒絕了,直接讓人把母子兩押走。
母子兩哭天喊地,周圍百姓麵露不忍,敢怒不敢言,民不與官鬥,自古如此。
周蔚然看了全程,臉色徹底黑了下來,當即開口製止,“住手!把人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