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陳年秘密

  往事也在漣漪中閃爍：


  十多年前的一個深夜，中年蘇叔開著借來的車，行駛在陡峭的山路上，他非常困，強打著精神。駛過一個急轉彎，他忽然不認識自己身在何處。汽車升騰了一下，穿過了一個隧道，為了快，蘇叔破壞了交通規則。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超速了，因為汽車的輪胎似乎有一種飄移的感覺。


  蘇叔想把速度降下來，但是似乎太晚了，他的車已經駛出了隧道，忽然，他的左右眼睛被兩輛車燈同時照耀：兩輛車迎麵快要撞上了，但是作為從第三個方向駛來的車，蘇叔的車的速度更快，另外兩輛車都是猛地轉動方向盤，想要避開蘇叔的車。然而太晚了，另外兩輛車撞到了一起，蘇叔的車僥幸躲過一劫，撞得很慘烈。


  蘇叔知道自己有責任，但是他承擔不起責任，他還要照顧女兒，他思考了幾秒鍾，然後逃逸了。逃逸的時候，蘇叔瞥了一眼卡車的車牌號，沒看太清楚，但是他懷疑那是周大進的車。


  蘇叔很猶豫，想回去看看，可是他心裏非常害怕，又感到冷。他對自己說：“怎麽會這麽巧呢，一定不是大進的車，肯定是我慌慌張張地看錯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如果交警趕到了，我就跑不掉了。這裏是山路，沒有攝像頭的，兩輛事故車輛都走，如果現在逃，沒有人會知道，這裏還出現過第三輛車。”


  蘇叔一鼓作氣、急匆匆地把車開回了家。幸好蘇蘇和小森去參加學校組織的夏令營去了，沒有人對他問長問短、問東問西。蘇叔忽然發現，沒有老婆也很好。


  頭疼欲裂的蘇叔從睡夢中醒來，想著要趕緊去周小森家確定一下，昨天事故現場的那輛大車是不是周大進的。


  在周小森家門外，看到兩個陌生人從周小森家出來。


  蘇叔心中一淩，感覺這一切不對勁。他站在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忽然聽到周小森家傳出一個女人低沉而憋悶的哭聲。


  蘇叔敲門。沒人開門。蘇叔敲門大喊：“老周、小森媽，開門。”


  半晌，門終於打開了。


  門口站著一臉淚痕、披頭散發的青年宋豔麗。


  宋豔麗眼角朝裏屋瞥了瞥：“小林睡了，我們小聲說話。”


  年蘇叔和宋豔麗坐在沙發上。蘇叔：“老周呢，還沒回來？”


  宋豔麗用手絹捂著嘴哭：“他回不來了。”


  蘇叔驚奇地張大嘴巴。


  宋豔麗：“老周出車禍了，人沒了。”


  蘇叔震驚：“什麽情況？”


  宋豔麗悲痛欲絕：“他和人撞了，對方也死了，隻留下個男孩兒，那男孩兒沒事。”


  蘇叔結巴：“誰的責任。”


  宋豔麗：“警方正在調查，說很奇怪，似乎雙方都不是肇事者。”


  蘇叔眼珠轉了一下：“這怎麽可能？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對方的人。”


  蘇叔結巴：“他們來幹什麽？”


  宋豔麗支支吾吾：“他們給了我一筆錢。”


  蘇叔：“不是警方還沒查出誰是肇事者嗎？他們為什麽要給你錢？”


  宋豔麗：“他們是豪門，這起車禍，涉及豪門醜聞，他們不願說出去。”


  蘇叔的眼珠又轉了一下：“什麽意思，不查究竟誰是責任方了？”


  “查，警方還會繼續調查。但是我們暫時先私了，不大張旗鼓地公布出去。”


  蘇叔歎氣：“兩條人命，瞞不住的。”


  宋豔麗又掉下淚來：“這個我懂，不過老周是家裏的頂梁柱，我現在這個樣子，又不能出去打工賺錢。有了他們給的這筆錢，我和兩個孩子能暫時生活一段時間。我想明白了，就算查清楚大進的死，對方是肇事方，又能怎樣？他們也死了人，頂多是賠錢，現在他們一上來就把錢給了我，解決了我的現實難題，裏外裏結果是一樣。大進的死，我以後不想再提了，也不會告訴孩子們實情。老蘇，你也要幫我保密。”


  蘇叔眼神中閃過悲涼、悔恨和痛苦：“我會照顧你們娘仨的的。”


  宋豔麗淚光閃閃：“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現實了，對不起小森她爸？”


  蘇叔搖搖頭：“不是，人總要向前看的，我理解你，你們孤兒寡母也要生活。這也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換做我也會這樣做的。”


  幾天後，蘇叔遞給宋豔麗一疊報紙：“小森不在，我才敢說的，現在報紙上傳得沸沸揚揚的。什麽說法都有，有的說是大進的責任，是大進喝了酒，有的說是對方的責任。”


  宋豔麗沒有接過報紙，隻是用小林的一件小衣服遮住了臉，嗚嗚咽咽地哭……


  當天晚上，蘇叔一個人在炸雞店裏喝酒，他做了很豐盛的一桌子菜，擺了兩個酒杯，兩個酒杯裏都倒滿了酒。


  蘇叔獨酌一杯，對著空空蕩蕩的朱椅說：“老周，喝一杯吧，我想你了，想和你聊聊天。你嚐嚐，我的雞蛋是不是炒老了，羊肉又炒得太嫩了？我這道糖醋麵筋是新學的菜，你嘴最刁了，嚐嚐入不入你的口？還有你最愛吃的桂花紅豆餡炸糕，沒有你在，我吃這些東西，都感覺不香了。”


  蘇叔吃了些菜，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老周，我對不起你，我當時不能確定那輛車就是你的，而你就在車裏，所以我沒管你。老周，我不知道那裏為什麽會有隧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迷路，更不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老周，我知道錯了……”


  蘇叔的魚竿猛烈地搖晃了起來，他從回憶中醒轉，連忙收杆，一條一寸長的大魚從水麵躍出，蘇叔大叫：“得嘞！”


  夕陽西下，蘇叔帶著收獲的兩條魚和水桶漁具，準備回家。他把東西放在他的三輪車上，然後給蘇蘇打電話：“閨女，晚上回來吃魚，讓雷誌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