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出頭之鳥

  周小森回複了一封郵件給郎教授，把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大家的遭遇告訴了2050年的朗博。發走郵件後，周小森發現齊嘉正在慢慢靠近自己，連忙關上了電腦。


  齊嘉說：“品凡哥，家裏以前剩下的菜都壞掉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買一些？”


  她這句話中的“家”字，嚴重刺激了周小森。周小森歎口氣，心裏想齊嘉是把這裏當家了。


  齊嘉見她沒說話，躊躇道：“品凡哥，我對這裏不太熟，還有，我怕出去會碰到安俊。依他的性格，不會這麽輕易就放過我的。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究竟到哪裏去了，為什麽這麽安靜，毫無消息？”


  周小森皺眉道：“是啊，我也正在為這件事擔憂呢。太不對勁了，一切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越風平浪靜，仿佛就越醞釀著天大的災禍似的。”


  齊嘉的身體便有些顫抖，手中的籃子也掉在了地上。


  周小森覺得這會兒正是詢問齊嘉他們偷渡經過的好時機，於是輕輕地拉起了齊嘉的手，在這悶熱的東南亞，齊嘉的手竟然像冰塊一樣又冷又濕。


  為了讓齊嘉更加相信自己，周小森把齊嘉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這個舉動給了齊嘉莫大的鼓勵，齊嘉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外形是趙品凡的周小森。周小森發現她的鼻子簡直變成了心靈的窗口，隻要她心中充滿憤怒，或是恐懼和惡意，鼻子就會變歪斜。但是如果充滿喜悅、柔情和期待的時候，鼻子就會相對順眼許多。


  氣氛正好，水到渠成。


  沒想到小紅突然振翅道：“渣男。”


  小藍喳喳叫了兩聲：“他有老婆。”


  齊嘉的臉紅了，輕輕把自己的手從周小森的手中掙脫了出來。


  周小森又氣又恨地看著小紅和小藍，用閃電一樣的眼神掃過這兩隻二貨鳥兒，這兩隻討厭八卦、唯恐天下不亂的鸚鵡早就死了。


  小紅喳喳叫了兩聲：“來人呀！”


  小藍振翅：“快逃。”


  小藍伸出小手爪，輕輕撥開鳥籠的門兒，兩隻鳥飛出鳥籠，飛進了窗外的那棵大樹的樹枝間，藏了起來。


  周小森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兩隻鸚鵡倒是非常識時務，關鍵時候比誰都逃得快，也難怪能從2081年的朗博手中逃出來。又覺得著這兩隻鳥無論是在提醒齊嘉不要做小三，還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做渣男，三觀都是很正的，值得表揚。


  齊嘉自然不明白周小森複雜的心理，小紅和小藍的話戳中她的淚點，瞬間淚如雨下。


  周小森不知她在傷心什麽，戰戰兢兢地遞過一張紙巾道：“齊嘉，別哭，你怎麽了？”


  齊嘉哽咽道：“品凡哥，我知道你救我，隻是可憐我。你的心裏還是隻有周小森一個人，雖然她已不在人世了。”


  周小森驕傲而欣慰地想那是當然，品凡的心裏隻有我，我心裏也隻有他。我們兩個都好端端的活在著珍貴的人間，隻是我已不是我，他已不是他而已。但是現在的美男計是趙品凡派給自己的，硬著頭皮也要完成。


  周小森替齊嘉擦擦眼淚，輕聲埋怨道：“你也是，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會和兩隻鸚鵡一般見識？它們沒有頭腦，隻有嘴，什麽話都敢說。”


  齊嘉抽泣道：“品凡哥，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周小森。”


  周小森輕歎：“我做得也不好，齊嘉，我心裏對你也有愧。”說著也落下淚來。


  齊嘉看到從不流淚的品凡哥落淚，更是心酸淚崩。


  等她哭夠了，周小森倒了杯茶給她：“這是我的朋友配置的花茶，她很厲害的，調製的茶飲咖啡總是很好喝。這杯是玫瑰百香果，喝了以後，心情會變好。”


  齊嘉紅腫著雙眼，點點頭。


  周小森幽幽道：“我以為你遇到安俊，是遇到了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沒想到也不是。”


  齊嘉咬著嘴唇啜泣道：“都怪我，不會看人。”


  周小森有點兒尷尬，齊嘉才明白這句話連她心中的白月光——坐在對麵的品凡哥也連帶在內，一打擊一大片，慌忙解釋道：“品凡哥，我不是在說你。”


  周小森點點頭，柔聲問道：“你們不是在T城呆得好好的嗎，為什麽會在火車上出現？”她一邊說一邊想，品凡說齊嘉和安俊是偷渡來的，大概是安俊的罪行快要暴露了，所以才會從T城偷渡到印尼來。安俊一直在和陳澤芬合作，偷渡到印尼來應該有門路。陳澤芬的大本營就在美島，有資金有人脈，他們想卷土重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齊嘉剛要回答，忽然想起什麽來：“品凡哥，我聽說你出了車禍，滾下山坡後就失蹤了，為什麽你也會在火車上？我一直懷疑安俊和占卜師對你了毒手，謝天謝地，他們沒有傷害你。”


  周小森說：“齊嘉，是安俊騙我和席樂上了他和占卜師的車的，品…小森出事也是被他們害的，安俊真的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你說的占卜師陳澤芬也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兩個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怕他們還會對我們不利。”


  齊嘉忽然伸手抱住周小森的腰：“品凡哥，既然這裏也不安全，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到歐洲去，要不南美洲。”


  周小森努力安撫齊嘉道：“好，你提的建議都好，可是我現在沒有證件，甚至連錢都沒有。”


  齊嘉臉上掛著淚，愣在了那裏，想了想喃喃道：“安俊有錢，要不我回去找他，把錢騙到手，然後我們兩個再離開這裏。”


  周小森輕輕晃動了一下齊嘉的身體：“不行，這樣做太危險了，我不同意。況且，這個時候，到哪裏去找他？齊嘉，越是在這樣的關鍵點位，我們越要冷靜。這樣吧，你把你知道的關於安俊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然後我們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麽做？”


  齊嘉幽幽道：“我剛認識安俊的時候，他還是個外賣小哥。我承認自己很自私，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隻把他當成工具人。下雨的時候，他會接送我，騎著他的電動車。我不喜歡在下雨的時候坐汽車回家，因為我喜歡雨，喜歡那種風雨交織的感覺。下雨的時候，坐電動車就很舒服，那些清涼的雨滴滴在我的頭發和肩膀上，雨中城市裏的景色也很美，一切都像在珠簾中晃動搖擺，朦朧而透明。


  我也喜歡吃安俊做的麻辣雞翅，感覺這種食物夠爽夠剛夠勁爆。生氣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悲傷的時候、遺憾的時候，吃麻辣雞翅很有安全感。那是一種來自食物的刺激和溫暖，讓你覺得人間值得。


  我哥哥很討厭他，我也覺得自己和他差距太大，我甚至願意和裴明呆在一起，都不願意和他呆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他感受到了我對他的厭惡，很自覺得與我疏遠。


  我以為找來裴明代替你，就可以報複你、報複周小森，沒想到最終報複的人卻是我自己。我馬上就要入獄坐牢了，沒想到安俊常常來看我，他說一定會救我出去的。我一開始以為他隻是安慰我，沒想到他真得說到做到了。他和占卜師合作，賺了好多錢，請了最好的律師，又在網上幫我造輿論。我被無罪釋放，那一段時間，我真得很感激他，而且覺得他對我很好，我也隻是想要一個家而已。


  沒想到好景不長，安俊的性格越來越怪異。直播的時候，他陽光燦爛，是個暖男。但是隻要不在鏡頭前，他就變得陰沉內斂、心事重重。他行事也越來越狠辣，我知道他報複了所有對不起他的人，把他們整得很慘。當然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一開始我也不以為意，覺得他隻要做完這些事就會收手。哪知道，有一次我在他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張紙條。


  那是一張他要報複的仇人的名單，前麵的幾個姓名都已近劃去了，最後一個名字卻赫然在目。”


  周小森不明就裏，盯著齊嘉問：“最後一個名字是誰？”


  齊嘉也盯著周小森看，她的眼睛裏映出趙品凡的模樣。


  周小森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他要報複的最後一個人是我——趙品凡？”


  齊嘉點點頭。


  周小森疑惑：“為什麽？”


  齊嘉眼神變得越來越深邃：“因為我。”


  周小森思考了幾秒鍾：“他以為我與你之間還有什麽，所以把我最為他的最後一個仇人？”


  齊嘉搖頭：“他知道我心裏還沒有放下你，所以他恨你。”


  周小森看著齊嘉百感交集，心想安俊和齊嘉都是一樣的人，求之不得，卻也不肯放手，偏激執著的方式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齊嘉見周小森不說話，感覺到了她的恐懼，關切地問道：“品凡哥，你在想什麽，你害怕了嗎？”


  周小森苦笑道：“沒什麽，他已經報複過我啦！品……小森已經被他害了，我也夠慘的。”


  齊嘉忽然恍惚和焦慮道：“他如果知道我現在和你在一起，會更加瘋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