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布偶之痛

  陽光聚焦第一片樹葉，綠色在孩子的畫中日益濃重。蟬聲古老，像河水一樣在空氣中漂流。長滿蝴蝶的小路，白雲深處，夏天是一隻水晶蝸牛，緩慢爬過野百合的香氣。石榴睜開眼睛與閃電對視，躁動著雨水焦急的心跳。


  天上驕陽似火，大型商廈門口，周小森穿著北極熊的布偶服，拿著頭套熱得直流汗。工作人員：“你就是吳碩介紹來的？”


  周小森：“對，是我。”


  “你的任務是推廣這種飲料”。


  “我會努力的。”


  工作人員：“行，一個小時40，一天6小時。你好好幹，別中暑了。”


  周小森偽裝成一隻北極熊，熊掌中握著一瓶飲料，賣力地扭動跳舞，一會兒她看到趙品凡和奇嘉、伊諾一塊兒從海洋館中走了出來，一幅其樂融融的樣子，品凡雖然沒有微笑，但是眉頭是開展的。周小森看著，心裏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受，不禁就發起呆來，動作也緩慢了下來。


  一個找北極熊來拍照的男孩跑過來就拽周小森布偶的胡子，周小森見狀將布偶的頭挪到了一旁，小男孩卻還是追著抓，周小森抱著布偶的頭不停躲閃。


  周小森生氣道：“喂！不能揪！會壞的！”喊完才想起來，這樣大喊大叫，會在品凡麵前暴露自己的。可是因為她穿著厚厚的布偶衣服，發出來的是悶聲悶氣的嗡嗡聲。


  那男孩子還在與周小森糾纏，周小森知道聲音不會暴露自己，下決心一定要速戰速決，於是對男孩子說：“小朋友，你這樣是不對的。姐姐在工作，很辛苦的。”


  男孩子壞壞笑了笑：“小朋友，你這樣是不對的。姐姐在工作，很辛苦的。”完全在重複她。


  周小森：“不許學我說話。”


  男孩兒：“不許學我說話。”


  周小森：“你這個小孩，怎麽這麽壞？”


  男孩兒：“你這個小孩，怎麽這麽壞。”


  周小森有些遲疑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小林一樣，有些障礙。這一猶豫，那男孩子見夠不著布偶的頭，就狠狠一腳踢到周小森的膝蓋上，還朝她做鬼臉吐舌頭。


  周小森抱膝慘叫：“好痛！不許學我說話！”


  男孩兒這次連她的動作都學，抱膝慘叫：“好痛！不許學我說話！”


  周小森：“你這小孩真是太討厭了。”


  男孩兒：“你這小孩真是太討厭了。”說完拽了她布偶衣服上掛著的裝胡蘿卜的籃子，撒腿就跑。


  周小森馬上追：“快還給我！別跑！”


  周小森追了幾步，但穿著沉重的布偶服太過笨拙，跑不過孩子。男孩跑遠了，把她的胡蘿卜籃子扔到路邊，還朝她做鬼臉。


  周小森看到品凡三人越走越近，腳步停滯、渾身的汗使得皮膚和布偶衣服粘在了一起，又癢又濕，一步也走不動了。


  伊諾忽然間朝那個男孩兒走了過去，撿起他扔在路邊的胡蘿卜籃子。男孩子伸開雙臂攔住他：“喂，這是我的。”


  伊諾眨眨眼睛，認真道：“不是你的，是北極熊的。”儼然是小王子的氣場。


  男孩子被伊諾一米九的立場震懾，將雙臂收起，不再阻攔伊諾。


  伊諾拿著裝胡蘿卜的籃子，大步走向周小森品凡和齊嘉緊跟其後。齊嘉的尖鼻子格外漂亮和顯眼。


  周小森看到她們三個走向自己，還是嚇了一大跳，緩緩轉過頭去，背對著他們。伊諾幫她挎好籃子，握握她巨大的熊掌說：“下次有人再欺負你，一定記得要躲。”


  童稚的聲音、溫柔的囑咐，周小森淚奔。她把另一隻熊掌中的飲料遞給了伊諾，嗡嗡道：“送給你。”


  伊諾搖搖頭：“有位周老師和我說過，不要喝飲料。”


  周小森扮演的北極熊點點頭，輕輕摸摸伊諾的頭發。


  這時，那個淘氣的男孩子帶著他的媽媽走了過來，他的媽媽手上挎著大包小包，顯然是剛剛購完物。她的媽媽徑直走到周小森麵前，來回打量北極熊布偶，回頭問自己的兒子道：“就是它欺負你？”


  那男孩兒點點頭，他媽媽雙眉一淩：“喂，你欺負小孩子幹什麽？”


  周小森擺擺巨大的熊掌，搖搖頭。


  男孩兒的媽媽不高興道：“什麽意思嗎？摘下你的狗熊頭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伊諾在一邊小聲糾正：“不是狗熊，是北極熊。”


  品凡拉起他的手：“伊諾，我們走吧！”


  伊諾搖頭：“不走，我要保護北極熊。”


  周小森看到品凡三人還不肯離去，心中更加焦慮，又有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周小森越來越緊張，慌忙搖搖頭：“不能摘，我在工作。”


  “什麽工作，正在工作你還欺負小孩子？有沒有職業道德？”


  周小森沒有辦法，把熊掌中握著的飲料瓶放到地上，雙手合十，作揖道：“對不起。”


  男孩兒的媽媽把手中的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都挎到和胳膊上，雙手叉腰：“對不起就夠了嗎？摘下熊頭來，用你的真麵目認真向我們道歉，否則我就去商場投訴你！”


  周小森使勁搖頭，表示不同意。


  男孩兒的媽媽更生氣了：“給我看看你究竟長成什麽樣子，為什麽不敢見人？”說著揪住北極熊布偶的耳朵不放，和他兒子的動作一模一樣。


  周小森見狀大驚，忙護住頭套。兩個人爭奪起來。周小森內心悸動：“天呀！她要幹什麽！救命！！快放手！馬上就要暴露了。”


  那女人見拔不動便更用力，兩人在大街上拔起河來。


  混亂中，聽到伊諾慌張的聲音：“叔叔，救救北極熊！”


  這時突然一聲斷裂的聲音，那女人手中多了兩個耳朵，以為自己已經將北極熊的頭套拔了下來，低頭一看手中卻拿著兩個布偶的耳朵，對麵布偶還帶著頭套卻沒了耳朵。


  周小森大驚：“我的耳朵！”


  周圍人見狀議論紛紛。


  齊嘉說：“這麽大人了欺負一個玩偶，真不要臉。”


  另一個女生說：“就是。是不是*啊？”


  品凡手中握著手機，對男孩兒的媽媽說：“這位女士，剛才的情景我都錄了下來，而且也可以證明是您的兒子無禮在先，如果您執意要投訴這位北極熊的話，我會一直在場，替他作證的。實在不行，報警也可以。”


  男孩兒的媽媽瞪了品凡一眼：“你好閑，吃飽了撐的。我很忙，不奉陪了。”


  品凡冷冷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