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的障礙
有香小姐很累了。
頻繁的轉移對她來說消耗比想象中的還要大。果然……與那個什麽夢的世界聯係加深並不是什麽好事。看上去似乎得到了新的技能，然而卻是以身體的消耗為代價。也就是說，以前讓她盡量遠離夢的世界的策略仍然是不能改變的。
本來以為……她回到海軍總部見到卡普中將之後，會感覺好一些。但看上去，隻慰藉心靈上傷痕也是不行的。人類是脆弱的生物。
馬修抬起手來摸摸有香的額頭，是低燒。因為靠近鬼島的地方屏障比較脆弱嗎？自己的機能是無法掃描到那個所謂的‘屏障’的，隻能用其他的表麵現象來判斷，也因此沒辦法及時做出反應。
是不是一直忍耐到現在呢？有香小姐？是不是在拓彌先生還在海底的時候就感覺到難受了？抱歉……我好像太過關注海底的信心，沒能及時發現。
馬修把自己放在有香額頭上的手溫度降低。在這種科技落後的地方，隻能用這種方法物理降溫。應該能讓有香稍微舒服一點吧。
“喵唔……”
這時候，撲撲出現在附近。她邁著慵懶的步伐走到有香身邊，因為過於巨大，所以當她在有香身邊臥下的時候，腦袋剛好能夠放在馬修的腿上。馬修歎了口氣，摸了摸這隻小貓咪的頭頂：“艾斯先生他們乖乖睡了嗎？”
“喵~”
“是嗎。在確定了我在這兒之後才睡著啊……”
馬修能夠聽得懂貓的語言。或者說，他能大概明白動物們的語言。這是高級人工智能的功能。捕捉到動物們能夠發出的特有頻率，然後找到規律，這對人工智能來說並不是難事。畢竟他們就是被製造來做這些人類難以做到的事情的。
“喵唔！”撲撲叫了一聲，然後伸了一個長長的攔腰，打了個哈欠。尾巴也在榻榻米上敲打了兩下。
“啊，我也不理解人類的感情。”馬修似乎是在和她聊天，“由怨恨催生的東西，應該是錯誤的。至少人類自己總是這麽說。可是，綺麗大人……不。應該說是那位被綺麗大人放過的人，她的怨恨，也不能說毫無來由，甚至可以說，是被怨恨的人們自作自受。”
“喵。”
“沒錯。就算是如此，就算她有千萬個理由，迫害她與她所愛之人的血脈延續千年至今，一定也已經稀薄到無辜的地步了吧。怨恨如今，一定已經沒有必要再持續下去了。話是這麽說，但怨恨並沒有消失，那就是意味著……”
“喵唔~~”
“意味著，怨恨並不會無緣無故的自己消失。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變得科學起來了。”
馬修仿佛自嘲一般的笑了一下。他說：“怨恨，憤怒，恐懼……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就和天書一般。就算是真的有比我聰明的人工智能，一定也無法完全理解吧。因為那些是無法用1和0詮釋的。”
“喵！”
“不用安慰我。我並不會覺得悲傷……隻是，如果我無法理解的話，好像就沒辦法完成我的使命和責任。這回讓人相當的不爽罷了。畢竟我可是完美的。”
在和貓說話。羅西在一邊不敢插嘴。他完全不知道撲撲在說什麽，但是看上去馬修好像也會稍微對有香之外的人敞開心扉——不，應該說是貓。他會對非人的東西敞開心扉。討厭人類他可是認真的。
“有什麽想說的嗎？羅西先生？”
“嗚啊啊……你知道我在啊。”
羅西有點尷尬地出現在有香的另一邊，他說：“我在幫卷心菜隔絕聲音啦。不過你應該知道吧。”
“啊。我猜到是這樣，所以才知道你在附近。”馬修又低頭看看有香，他說，“不用擔心，她的情況現在比較穩定。”
“我覺得馬修你……可以休息一下哦。”羅西稍微有點為難的說，“我知道馬修是不需要休息的。但是……但是怎麽說呢。我覺得你需要休息。”
“你在說什麽奇怪的話啊羅西先生？”
“就是啊！就是那個……不久之前，你趴在卷心菜腿上撒嬌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那時候我雖然很驚訝，但是卻又突然意識到……馬修雖然和人類不一樣，但卻也是活著的啊，所以總會有累了的時候吧。”
羅西看著馬修缺乏表情的臉露出微笑來，他說：“你啊，實在是太勉強自己了吧。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我就從來沒見你放鬆過，恐怕在那之前，你也一直都保持著同樣的狀態吧？”
“我不需要放鬆或者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馬修，有時候人們就算身體上不會疲憊，精神上也會疲憊哦？從基德船長到我，再到香波地群島的拍賣會，然後就是艾斯的處刑以及昏迷的卷心菜……緊接著又是龐克哈薩德、德雷斯羅薩、托特蘭，直到現在。”
“有香小姐需要我。所有人都需要我。羅西先生。”
“我明白。我知道啊馬修！我們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依賴你了。想著有馬修在，不管怎麽說情況都不會變壞了吧，馬修一定已經想好了後備計劃，馬修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會做……”不知不覺，就全都這麽想了。羅西說：
“可能有的人還沒能意識到這一點，但是，我們要是突然沒有了你，就會手忙腳亂了吧。你還真是個容易讓人產生依賴症的家夥啊！”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就是因此存在的。我被製造，是為了讓人類更方便的活下去，這樣一來被依賴才是我起到作用的最好證明。馬修說：“當然了，因為我是最好的——”
“我想要代替所有人向你道歉，馬修。”在馬修說完之前，羅西打斷了他，“抱歉。我們好像不知不覺把所有壓力都推給了你。錯誤的決定，行動的失敗……這些本應該由我們自己承擔的東西，好像都被你一個人承擔了。抱歉，馬修。”
“…………”你在說些什麽啊……你在說什麽奇怪的話？難道不應該……就是我來承擔嗎？
因為這是我的責任，是我的使命。我會承擔所有代價，人類所有錯誤的決定，人類所有無能的失敗，這一切，我都會承擔，並尋找補救的方案。我，我們，就是因此而生。就是因此才被製造。所以為什麽要向我道歉呢？
“我、我說的話……沒法讓你理解嗎？”羅西看到馬修還是沒什麽表情，他有點謊了，“我是不是讓你覺得不舒服了？”
“沒錯。”
“對不起！！”
“…………你否定了我存在的意義。”
“哎、哎？！！”這麽嚴重嗎？！羅西變得更慌了，“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啦！馬修！你聽我解釋，我是想說——”
“但是卻把我當成了活著的……把我當成了‘同伴’。”馬修打斷了慌張的羅西，他垂下了眼睛說，“謝謝你，羅西先生。這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馬修……”
“不過，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因為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如果人們依賴我，就說明我做得很好。我也是為了‘做得好’，才做那些事的。所以不需要有人向我道歉。”
我也……我也不理解馬修的想法啊……羅西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他欲言又止，而這時候，倒是撲撲喵唔的叫了一聲，她站了起來，用毛茸茸的大腦袋蹭了蹭馬修的臉，她似乎想要表達什麽，可是羅西完全不懂。
而馬修卻驚訝的說：“我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什麽意思？”
“喵呀！”撲撲好像在笑，她說，“喵喵喵唔！”
“我、我不明白……撲撲。”馬修看著眼前這個神奇的生物，難得露出了有點慌的表情，“什麽叫隻要我迫不得已也會開始依賴朋友們？你想要製造什麽迫不得已的事件嗎？”
“喵！”絕對是在說是！這隻貓絕對是在說是！她喵的叫了一聲，然後抬起爪子來放在了馬修的肩膀上。
“不管你想做什麽……”馬修覺得自己正麵臨著繼艾斯被處刑之後最大的危機，“不要。撲撲。絕對不要！就算不是‘壞事’也不要！什麽叫這是為了消除彼此之間的障礙啊！我和人類根本就不是同一物種！根本就沒辦法消除吧！！”
“喵呀！”
“你就算說絕對可以也不行啦！這是天然的障礙！這是、這是……不同存在形式的生物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作為貓、作為惡魔的你，應該明白吧！！”
“喵嗚。”
“這種時候說‘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僅不會讓我妥協還會讓我更加抗拒！！不要啊啊啊！！”
“喵嗚呀——！！”
“來不及拒絕了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就在馬修與貓咪交涉無果發出了慘叫的瞬間，有香的房間裏就爆發出了強烈的白光，這白光亮得能讓不明所以的人覺得天亮了，而馬修的處理器卻清楚的記錄下了一陣強烈的空間扭曲，巨大的能量在某個薄膜下震蕩，它衝破了隔閡，意味著某種……
某種代表著‘他媽的麻煩大了’的事件正在發生！
“你這小貓咪究竟是什麽情況啊啊啊啊啊！！”
不是說好了是普通的小貓咪嗎！！雖然過於巨大了，但難道不是普通的小貓咪嗎！雖然跟著一隻可疑的惡魔，但難道不是普通的小貓咪嗎？！！
跨越你的心與人類之間的隔閡，一定可以讓你和深愛的同伴變得更加密切吧。
馬修‘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的處理器並沒有捕捉到任何聲音，這非常的奇怪，他不知道這‘聲音’是如何傳達到自己的意識當中的，難道不是魔法無法對自己生效嗎？可這如果不是魔法的話，又是什麽呢……？
“馬、馬修……”
此時，顯然也被這道強烈的光以及空間令人不安的扭曲震懾到的羅西率先回過身來，因為白光散去之後，這個房間中有了明顯之前不在的‘東西’。
“開什麽玩笑啊小貓咪！！”
馬修抬高了聲音，他們看到就在房間的中央，幾個灰頭土臉髒兮兮的人類出現在那裏，他們都非常年輕，四男一女，馬修快速的對他們進行了掃描，全都是人類無疑，無一例外的都身受離譜的重傷，並且也對發生的事情感到無比的震驚！
“這、這裏是……”其中一個頭上有明顯傷疤的少年先回過神來，他想要站起來，但失敗了又跪了回去，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的腿部和肋骨都嚴重骨折，震驚和理智在他的腦中似乎博弈了一下，然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因為……
“煉獄先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能、可能是鬼又回來了！我會保護你的！沒關係！”他保住了身邊那個金色頭發的青年，聲音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緊張，總之，他的目光裏充滿了警惕和……和恐懼。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他和他的同伴要是再不接受治療就會死。
馬修死死盯著這幾個人，他們到底是誰啊，周圍的空間還是一點都不穩定，甚至可能突然出現個‘奇點’之類的都不奇怪！這個房間、不，應該是這座五鬼堂家的宅邸，似乎被什麽強悍的力量‘攥’住了。
那股力量將扭曲的空間強行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讓這幾個處在生死線上的人類來到了這裏。
這就是你說的方法嗎撲撲，這就是你想讓我做的事情嗎？我覺得，這可不會有什麽效果。因為……因為啊……
“你們這些笨蛋人類！！！”
因為，當有瀕死的人類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自己總是會……
“都給我原地躺下！！你們難道就這麽想死嗎？！！”
總是會想讓他們活下來。這豈不是，一點改變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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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把鬼滅（的漫畫）看完了！！然後在工作的時候得到了絕佳的靈感，本來讓他們客串的時機是想放在後麵的，但是不管怎麽想讓孩子們和多弗見麵都不是啥好事兒，會增加心理創傷的。所以就挑了現在的這個時機！
馬修如果是人類的話，他可能早就崩潰了。其實大家應該也能看出來，他一直都精神狀態不佳，處在神經病和正常人的邊界上。這是因為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瀕臨崩潰。因為無法解決自己深愛著人類又憎恨著人類的矛盾，以及對自己被製造的意義和目的的質疑，他一直處在煎熬之中。加之像是羅西說的，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休息過哪怕一會兒。如果沒有人告訴他，他可能永遠都無法理解他如此不休不眠，其實就是因為他愛著這些依賴著他的人們吧。
然而，羅西用正常的方法告訴他了，他因為不同存在形式的物種之間‘天然的障礙’仍然無法好好的理解，所以撲撲才選擇了這種方法哦！那麽馬修是否能真正理解自己的心情呢？且看下一章！-
撲撲是一隻普通的小貓咪，但是不管怎麽看，都不可能真的是普通的小貓咪。
特意選擇了煉獄大哥犧牲之前的時間點，就當是我的私心吧，他犧牲得太突然了，嚇到我了，我覺得他還能再被搶救一下。以及，艾斯當初也是心髒和內髒受損，馬修當時什麽都沒能做到，對他的打擊也很大（雖然有香給他的救爺爺的任務他完美的完成了，但他還是很在意艾斯的，畢竟是自己養大的）。雖然對馬修來說，煉獄大哥是素未相識的人，但是這一瞬間，他一定會想要做點什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