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年代
家人是什麽呢?
愛德華·紐蓋特並不是真的清楚這個詞的含義。他是個海賊,是個不法之徒,不誇張的說,他從小就是。因此,就算向往著,就算曾經遠遠的看過,他也並不覺得自己真的理解了。
紐蓋特沒有嚐試過。雖然那的確是他想要的東西,但他卻沒有嚐試過。他曾經麵對生死之境一笑而過,曾經在冥河與死神博弈全勝而歸。他什麽也不怕——卻唯獨不敢邁出這一步。
要說原因嘛,這也很簡單。因為家人、家庭……愛人,這些全都太過溫柔了。它們溫柔,脆弱,又耀眼,高調,閃爍著無與倫比的光。誰都能看到,誰都能……輕而易舉的毀掉它們。以至於身為一個海賊,一個太過粗糙的海賊是不能擁有它們的。
一旦接觸了,一旦觸碰了,它們就會被毀滅。沒錯。海賊是自由的,是不受束縛的,他們會毀掉家人,家庭與愛人。就連海賊王羅傑都無法逃脫這‘詛咒’。而自己呢,竟憧憬著、渴望著永遠無法得到,或者說得到就會毀掉的東西,實屬諷刺。
在這種諷刺當中,紐蓋特過了大半輩子。兩年前的頂上之戰,他雖然沒有把話明白的告訴忠誠的追隨他的孩子們,但是他的確沒想著自己還能活著回來。白胡子已經老了,就算再怎麽不服輸,他的巔峰時期也已經過去,麵對全副武裝,戰力鼎盛,三大將聚集的海軍總部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至少,至少讓年輕人活下去。至少讓還有更多未來,更多可能性的孩子們活下去。改變時代吧,這種話,紐蓋特不想說給他們聽。不改變也沒關係,就丟下一切煩惱,在羅傑開創的這片自由的大海去找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不要像我一樣。被這命運束縛,被這身份綁架。無法追求自己真正的夢。
然而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它實在是太殘酷了,殘酷到就連什麽都沒做錯的孩子都容不下。公開處刑艾斯的理由並非他是什麽窮凶極惡的海賊,僅僅隻是因為他是羅傑的兒子。
就算是艾斯甚至從未見過羅傑的臉,甚至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一個從未見過自己父親並且因此而憎恨他的孩子難道是有罪的嗎?不對吧。這個世界是錯的,全都是錯的。就連我這真正窮凶極惡的海賊都看得出來,這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世界為什麽會如此的害怕羅傑,為什麽會如此的害怕一個死人?
這一切在看到艾斯被燒穿心髒時就已經不重要了。當看到年輕的孩子們死去的時候,一切都會變得暗淡,變得失去色彩。
那時,紐蓋特已經認定,在那一天,自己也將死在馬林梵多。
要說一切的轉機是什麽,紐蓋特其實完全沒有想到那會是轉機。當那如同降落在沼澤地裏的雪花一般的孩子‘從天而降’的時候,紐蓋特覺得這大概隻是老天給自己開了個玩笑,在死前讓自己實現一點遺願。
紐蓋特承認,他從未想過那孩子真的可以做到。
艾斯說,她是星星。那小子是真的看入了迷。星星的確非常美,非常亮,可同時,她也距離我們非常非常的遠。
你的世界距離我們實在是太遠了,有香。老夫這樣的人已經無法再靠近了。已經沒有時間去追尋了。也許也跑不動了。但如果,僅僅是如果,你的存在能讓這黑暗的天空發出一點光亮,那麽老夫……
老夫這殘留下的‘餘火’,也想助你一臂之力。
畢竟,當黑暗無法讓孩子們去追求他們的夢想的時候,隻有光,才能成為他們的避難所。雖然這並不容易,可能有一天會被吞沒,可能有一天更加絕望的真實會讓你想要逃走。但隻要你還願意在那裏閃耀,那麽……
那麽‘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就會在你的‘星空’之下,繼續守護這片大海的‘光’。
“老爹……哎……”馬爾科頭疼的聲音傳過來,他說,“我剛剛看到海嘯把一艘無辜的,僅僅是路過的船給掀翻了。”
“哼!”白胡子一臉不高興的坐在港口上,他咕嘟咕嘟喝了半壺酒,“不是讓兒子們去救他們了嗎!你要說到什麽時候啊馬爾科!”
“我是想讓您冷靜點。而且今天的酒已經夠了吧?”馬爾科想要去沒收酒壺,但是被躲開了。白胡子如同一個要被搶走玩具的小朋友一樣不服氣的說:“還不是因為我們的小白菜有危險!!我感覺到了!你知道嗎!爺爺我!感覺到了!”
“就算是這樣也用不著引發海嘯吧!!”
“誰想到那個危險竟然是有香和莫名其妙的男人訂婚啊!!!其他男人就算了偏偏選了最糟的那個!!”之前不是說在和一個有正經工作絕對不是海賊的男人交往嗎!!為什麽沒過幾天就跑德雷斯羅薩來了!白胡子表示他跟不上小姑娘的思路了,“選誰不好啊我的香香噢噢噢噢!!”
突然仰天大喊了一聲,這位爺爺又咕嚕咕嚕灌了自己半壺酒。
馬爾科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隻希望在這完全惹不起並且超任性的爺爺掀翻半個德雷斯羅薩之前,有人能來拉拉仇恨。和爺爺不一樣,他這個叔叔(自稱)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馬修在不久之前已經把情況跟他說了個大概。
本來馬爾科以為‘我和多弗朗明哥訂婚了’這句胡話就已經編得夠離譜了,結果沒想到‘我被Big Mom綁架到了托特蘭並且被覬覦惡魔力量的Big Mom逼婚差點一去不返為了逃出來不得不同意和她的二兒子傳說中的夏洛特·卡塔庫栗訂婚’的真相更加離譜。
——你們到底是怎麽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實現比我們航海幾十年還多的離譜事件的???
這是目前馬爾科最想問有香和艾斯的問題。不過,當前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不能讓白胡子老爹知道真相。不然,和七武海的衝突就要升級到四皇之間的衝突了。這他媽的還了得!絕對不行!!
已經有過一次頂上之戰了,絕對不能再來一次四皇之戰,天知道觀測到白胡子和Big Mom打起來的海軍會做什麽離譜的事情,所有人都離譜的話這個世界就完蛋了!!想想辦法啊!馬爾科!世界就靠你了!
“我覺得有香隻是隨便說說。”馬爾科說,“她並不是真的要和天夜叉結婚。”
“老夫也這麽覺得。”白胡子撇撇嘴,他說,“她眼光沒那麽差,這之中一定有什麽隱情,比如,多弗朗明哥那混蛋威脅了她?抓住了她什麽把柄?或者是有香有什麽計劃。絕對不是來真的——所以我才到這兒來,我得問問。”
“您是想問問誰?”
“問問多弗朗明哥本人!”
所以才一副要解放德雷斯羅薩的樣子一邊地震一邊跑過來的嗎!就在馬爾科要說點什麽的時候,剛剛跑去救人的家夥們回來了。似乎是順利的把那一船倒黴蛋撈了上來,還搶救了不少貨物。從貨物的種類上來看,他們並不是商人(當然也不是海賊),是遊客之類的嗎?畢竟德雷斯羅薩現在是個挺繁榮的國家。
“老爹,人我們都救上來了!”前來匯報的人還順便擰了擰自己身上的水,“他們船長說要親自謝謝您!”
“啊?”謝我幹啥!是我把你們掀翻的!白胡子有點不耐煩的看過去,越過自己兒子的身後,他看到了一個小白臉。哎,現在海上混的怎麽都長著一副這種臉?真是世道變了!
“您就是救了我們的船長啊!”這位‘小白臉’麵帶真誠的笑容來到了白胡子跟前,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還是完全不在意這與生俱來的威嚴,“沒想到會在這麽靠近海島的地方遇到那麽大風浪,還以為要完蛋了呢!”
“…………你們來德雷斯羅薩是旅遊的?”這男男女女穿得花花綠綠的……白胡子瞥了一眼在港口上聚集的小白臉的船員,和同樣在港口的自己的孩子們比起來,他們每一個都‘嬌小可愛’。
“啊,抱歉。我應該向救命恩人先自我介紹才對。”小白臉船長立即站直了一些,他一個標準的舞台禮說,“我們是被邀請來德雷斯羅薩表演的蒼藍歌劇團,我是歌劇團的團長雲雀。您也許聽說過我們的名字,紐蓋特先生。”
“嗯?你知道老夫是誰?”
“那是當然。我多少也在看報紙啊。”雲雀團長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他說,“隻是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與您相遇,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哼!你這小子可還真敢說……”算了算了……畢竟他們是真的而被自己掀翻的。白胡子不想和他計較,“蒼藍歌劇團……好像聽說過。”
“像是您這樣的人不關注我們這種市井之事也在情理之中。”雲雀團長回答說,“不過,為了表達感謝,讓我們為您表演一首歌吧!”
“不用了吧。”
“哎呀~不用客氣嘛!正好我們也需要找找狀態!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惡魔果實的能力者哦!”雲雀團長倒是完全不認生,他笑眯眯的說,“雖然是個完全不能提升戰鬥力的能力,但作為歌劇團的團長卻很有用!我隻要看到一個人,就能找出最適合他的歌哦?”
“那是什麽奇怪的能力……總之不用了!大晚上的你們蹦蹦跳跳的不擾民嗎?”
“大家~~紐蓋特先生說要聽我們唱歌哦!!”
“——完全沒聽老夫說話啊你這小子!!”
哎……真是個精力旺盛的臭小子。讓人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和自己的兒子們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相遇。一個個都是些個性十足的家夥。白胡子不自覺的笑了一下,而這會兒歌劇團的大家就已經圍了過來,看起來阻止他們也已經晚了。
“我看看……屬於紐蓋特先生的歌……”雲雀團長僅僅是思考了一下,似乎就已經有了答案,他悄悄的對團員們說了什麽,大家就都笑起來然後點點頭。負責音樂的人已經拿起了樂器,負責唱歌的人也都排好了隊形,雖然僅僅隻是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但看起來還挺專業的嘛。
還正這麽想著,音樂就已經響起,這是一首曲調波瀾壯闊,就算是在這樣的夜晚聽了,也能感覺到深沉和澎湃並存的歌。弦樂器的彈奏又讓音樂顯得像是從某個吟遊詩人那兒傳出的英雄傳說——
“西方傳來巨響,沉重的戰錘,落在高岩之上……”
主場是一個清澈的男聲,這更讓人覺得像是吟遊詩人敘述的傳奇:“……回應這召喚,披上你的戎裝,昔日的賤民,如今奔赴戰場,流浪的灰塵,遙望火山炙熱的紅光……”
歌聲沉靜又激昂,在夜色中也不顯得吵鬧,‘詩人’用幹淨又沉靜的聲音描述了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人們為了自由與生存揭竿而起戰鬥的故事。
“…………唱得還不錯嘛。”馬爾科在一邊聽著,這麽說了一句。
“嘛,終究是有點名氣吧。”白胡子又喝了口酒,他說,“沒有海賊不喜歡歌,他們倒是還挺懂。”
“哈哈……聽說他們好像還會被叫到各地的王宮去表演,本來還以為是那種紙醉金迷的類型。”馬爾科說,“沒想到適合海賊的歌也還是能唱的嘛!”
“音樂不必是共通的語言,也不需要翻譯。它是靈魂間的對話。”雲雀團長開口說,“這是我們劇團的經紀人告訴我的話。似乎是一個偉大的作曲家所說的……因此,隻要是活著,就能唱歌。不管是國王還是海賊,貴族還是囚犯,誰都可以唱歌!”
“——我們的時代即將到來!”這時,歌聲進入了高潮,合唱的聲音響起,仿佛無數後輩從帷幕中站起,提起了刀準備向著新時代邁進,“回應這召喚!不計代價,奮起一戰——盾牌碎裂,戰士陣亡,可我們的時代即將——”
“吵死了混蛋!!”
突然間有人從旁邊的樓裏扔出來一口鍋,直接砸到了合唱隊的中間:“看看幾點啦!!讓不讓人睡覺啊你們這群神經病!!!”
“呀啊……被罵了嘛團長~~”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打了……”
“都怪團長啦!”
歌劇團的成員們被嚇了一跳開始抱怨了起來,雲雀團長倒是沒介意的笑起來:“哈哈哈哈!雖然誰都可以唱歌,不過稍微~~還是分一下時間和地點吧!果然真的會擾民啊!”
“老夫不早就說了嘛!”真是的,你個臭小子!擾民的鍋最後還要甩到老夫的頭上吧!白胡子拍了下雲雀團長的後腦勺,他說,“行了!你們這些小白臉小姑娘,趕快走吧!別和海賊混在一起!”
“…………”雲雀團長沒有馬上回答什麽,他先是示意團員們去收拾東西,然後轉身對白胡子說,“隻要還活著,冒險就可以繼續。紐蓋特先生。您同樣也活在新的時代裏。”
“嗯?”
“那麽,紐蓋特先生以及海賊團的各位。再次感謝您救了我們,我們這就不打擾了。”雲雀團長做出了謝幕的動作,“不過,如果我們有緣還能見麵,希望各位還願意聽我們演唱另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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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團這次唱的歌是《The Call》,來自Miracle Of Sound。歌曲的大意就是一首描述來自各地的人們在命運感召下拿起武器抗爭的史詩。
音樂不必是共通的語言,也不需要翻譯。它是靈魂間的對話。——巴赫
歌劇團的經紀人是馬修,所以這句話是馬修告訴團長的。巴赫大家都應該認識吧,我就不多說了。
團長的惡魔果實:可以看出適合某人的歌曲。暫時就叫它歌歌果實吧!隻要看到某人,就能立即在腦中描繪出符合這個人人生軌跡的歌曲的音調。可以說是作曲者夢寐以求的能力!(這個能力不僅僅對人類有效,對事物也有效。比如適於某個國家的歌之類的。)-
今天正好是父親節,在wb上看到有人說,白胡子是海賊中給人印象最深的‘老爹’,想想也是,雖然有香管他叫爺爺,但他的確是很多很多人的‘父親’。這章正好寫到他,就當做是祝他父親節快樂吧~~~
接下來也有一章會寫香香和爺爺的故事,作為一個‘爺爺’而不是‘四皇’的紐蓋特,會是什麽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