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
武帝憤怒至極卻沒有辦法反駁,他怒哼一聲抬手一指台下,“你們——你們一切以他為尊,以為他是太子他就一定會繼皇帝位?錯了!你們都算錯了。我今天就下詔廢他的太子位,至此,宮中再不立太子!”
楚岩汐聞言隻是垂眸看了一眼武帝。武帝在那雙清冷倔傲的眼中看到一絲不屑,他在扔掉鳳冠的皇後眼中也見到了這樣的情緒。
更何況越來越多的人從列隊中走出來,跪在地上,懇請皇帝收回成命。
武帝望著下麵跪成片的人群,氣得顫抖,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他氣急敗壞地指著楚岩汐叫道:“我總算明白,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這裏所發生的所有的事都是你的計劃!真正要逼朕退位的,是你!多麽正大光明,所有的人都擁戴你,黃袍加身你就可以成為眾望所歸的皇帝!”
“懷璧其罪!”楚岩汐興味索然:“父皇,您當初重用國師,隻因他許您長生不死。您希望自己做個永生永世的皇帝,您舍不得給任何一個人繼承。在您眼中,誰都不理想,越是危及您權位的越是讓您不安。”
說到這裏,他停住,再說下去,隻會讓原本已微薄的骨肉親情變得更難以維係。
而武帝已經明白,楚岩汐已洞悉一切。今天這場祭祀,本還有武帝與國師合作的版本,隻因國師篡改劇本而再無機會上演。
正如國師所說,每一個人都在尋求與他合作,每一個人都以為自己獨獨得到了他的忠誠,武帝也不例外。
武帝手心裏全是汗,他現在還有什麽資本可以壓得住楚岩汐的鋒芒,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控製眼下這個局勢。
若群臣附議,皇子們再不像從前那樣互相拆台,一致默認楚岩汐為皇帝,他回天無力!
直到現在,這個常口稱孤家寡人的皇帝才真正嚐到孤獨的況味。
台下所有王公貴族、皇子皇孫、權臣重將,甚至他的嬪妃們都跪在原地沒有動,跪了這麽久,沒有一個人起身退卻,所有的人都這麽堅決,都是為了楚岩汐。
而他,孤立無援!
武帝蹣跚上前扶著祭桌,拿出殘存的威嚴,強作凶悍:“太子,就算你真有帝命,但現在還不是你繼位的時候,你敢逆天而行 ?!”
楚岩汐不想再浪費時間去澄清,現在的是非恩怨,全部會被惑心術掩蓋。
他要再造一場惑域,清除這些讓人心傷的元素,隻在他們記憶裏留下一場真正的祭祀,沒有陰謀,沒有殺戮。
若有可能,他真希望在每顆人心的陰暗淤泥裏,栽上一株花,再植入一米陽光。
隻可惜,再高深的法力也達不到這個目的。
隻是一時的分神,驚覺劍光時已太遲,楚岩汐抬手劈出一道閃電將持劍人擊得直飛出去幾十米,卻還是沒有救下國師。
絕情劍插在這位神智不清的老者胸口,鮮血不斷地從劍尖滴下。
國師的身體向後仰倒,皇後沒有足夠的力氣抱得住,隨著他倒在地上。
場麵一時混亂。
楚岩汐劍眉擰起,手上龍淵劍重現,他掠身下台飛向被劈得口吐鮮血的賢王。
楚岩澤捂住胸口跌坐地上,急聲道:“我是無辜的,一直是他用幻術控製——”
寒劍凜冽地從他麵門削過,逼得他無法再說話,他閉上眼睛等死,卻聽到楚岩汐急聲叮囑“護心門”,明明話語還在他耳邊,劍風在瞬時又離得極遠。
“岩澤!”他聽到母親的聲音,一雙柔軟的手也在同時撫上他的臉頰,他的銀麵具早已摔落,露出他的本來麵目。
臉上的傷並沒有盛傳的那麽恐怖,隻是長久不見陽光,他的臉慘白得嚇人。
他睜開眼,已不見楚岩汐的影子,他的麵前,是淑妃擔憂的眼。
不遠處,祭台下麵,皇後並未哭,隻是抱著國師落淚,眼淚掉在國師蒼老醜陋的臉上,一滴又一滴。
國師渾濁的眼睛仔細辨認著抱著他的人,他似乎想認清麵前哭泣的人是誰。
皇後將他滿是血的手抓起放在自己的臉上,低聲道:“是我,是雨桐,想起了嗎?”
國師顯然未想起,隻是說:“很痛,好累。”
“馬上就好。”皇後道:“有一個世界,無痛無苦,也沒有眼淚,我們再不分開。”
國師凝視著她的眼睛,長滿花白胡須的下巴不住抖動,“我真冷。”
皇後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道:“你不是自稱火龍嗎,怎麽會冷。”
“火龍?”國師喃喃道:“火龍……雨桐……”
破碎的記憶撞入他已被破壞得七零八碎的大腦,他勉強連接起一些信息,喘息著哭泣道:“我怎麽能將你忘記,怎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