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隻是做戲,你不要當真,畢竟現在的太子還是他,你父皇不過是在穩他的心而已。”
“可我就是不明白,父皇為什麽要穩他的心?”
岩澤“嘭”一聲又捶在書桌上,“他明明已經死了,卻又複活。誰都看出他已病得無藥可醫,父皇難道看不出來?他剛才出門時步履都不穩,這樣的人怎麽能任監國的太子!父皇總是說不是時機,您看現在滿朝文武都以他為尊,下麵的百姓都將他當作英雄,說他有通神之力能擒魔收鬼,甚至講他以真龍法身換來人間安寧!母親,如此荒唐的話父皇也信!”
女子歎口氣道:“正因為現在朝野內外都敬他是英雄,所以更不是廢他的時候。”
“母親!” 岩澤猛然站起身,帶動了沉重的木椅,他幾乎在吼叫:“他手無縛雞之力卻被傳得如此神勇,他說要去斬鬼,卻不與國師匯合,偷偷躲到一個偏僻的山穀。我已經密審了那幾十名士兵,他們都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的授意,讓他們到處宣揚那些莫須有的擒鬼故事。我已讓父皇看過口供,可他卻未作更多反應。”
四皇子岩澤,賢王!
楚岩汐終於記起,這不是那位被廢的太子嗎,他一直都被軟禁,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聽他說話語氣,也不似以罪臣之身自居。正如他不知道岩澤早已自由一樣,他也對那些士兵被羈押收審的事情一無所知,一切都在秘密地進行著。
淑妃不由又歎了口氣,道:“皇上那夜返回同我講過這件事情,他說你們那日細看了太子身上的傷痕,全身密布,不似造假,每一瓣鱗傷都深及觸骨。他自小身體就不好,若要做假傷口,也不用做得這麽辛苦。他一直暈迷不醒,這傷幾乎要了他的命。”
“父皇難道懷疑我嚴刑逼出假供?父皇可知道什麽是苦肉計?那天我們去探病,明明太醫說他已死,他卻複活了。三十幾年經驗的太醫都能被他的病情迷惑,更何況是我們!要麽,就是他懂得巫蠱之術。這亦是皇宮內闈的禁術,隻這一點,就可以廢了他的太子位。”
“澤兒,你這些年受的苦楚我與你父皇也能理解,但皇上說現在真不是將他廢除的時候,他說現在的局勢,留他還有用。”
“可父皇總是這一句‘有用’,就讓他在位十三年,比我這個正宗的東宮太子在位的時間還要長。朝野內外幾乎都將我忘卻,隻知道我是一位亂臣賊子!而他,才是東宮之主。”
“你也知道父皇他早已立密詔,無論誰是在位太子都沒有用,帝位始終都非澤兒莫屬。”
“可這些年我躲在幕後有多痛苦!用一張銀製的麵具遮住損毀的麵容,做著他的謹侍衛,就連霍錚都敢與我對抗!”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十三年你跟在父皇身邊處理政務,學著治理天下,你批的許多奏折我都看過,有理有據,言詞到位。你父皇也是稱讚有加,但是有幾份有關太子的奏報,卻批得偏差了些。”
“母親,他們居然要修太子廟,給楚岩汐祈福祛病……”
淑妃打斷岩澤的話,道:“有時,要懂得順應民意,民意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現在有關太子斬鬼除魔之事,天下皆知,太子代表皇室,讓百姓敬畏崇拜是件好事,要順水推舟順了他們的意,才是明君。並不是順了百姓的意,我們將來就不廢他的太子位。”
“但助長楚岩汐在民眾心中的地位,對我隻是壞事。雖然父皇說在寒衣節祭祀時,當著文武百官及全皇族的麵,下皇旨給我洗雪沉冤。但楚岩汐現在聲望如此之高,也不能立刻就廢他而立我,除非……他死!”
“澤兒!”
“他的病也是天下皆知,什麽時候死都不算突兀,為什麽不今夜死!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安眠。”
“他遲早也就這麽幾日,你何必多此一舉。小不忍,則亂大謀。”
“母親,遲早這麽幾日的話我已聽過無數遍。他還在暈迷時,太醫就已說他遲早這麽幾日,我才沒有動手,可是等了這麽多日,他還是沒有死!”
淑妃也無話可說了,藏書閣裏一時寂靜無聲,隻聽到謹侍衛向這邊走來的腳步聲,聲聲逼近,劍鞘輕撞在護甲上的聲音更帶著種威脅的驚心。
楚岩汐目光流轉,不經意看到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可抑製地顫抖。
不小心聽到這麽致人死命的牆角,小太監在心裏暗呼自己命背。
剛才若無偷懶的私心,不推拒去找太醫不就沒有事?若謹侍衛進來,病弱得起不了榻的太子必死無疑,他也逃不出生天。而這窗外是緲緲無邊、深不見底的內湖,跳窗逃也不是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