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選擇
沉默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打破的。
薑離說：“我知道這個事實很難讓人接受，所以，我和秦渡決定遵從你們的意願。”
“什麽意願？”
秦渡走回來坐下，說：“我和薑離已經決定，要破開這個夢境出去，麵對接下來的事情，但是又沒法不告訴你們真相，就突然消失，所以，才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你們，讓你們自己做選擇。”
幾人眼裏有茫然。
“我們現在還能自己做選擇嗎？”
“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薑離說：“把這個當成是一個副本，把我們自己當成是惡鬼，消滅了夢境中的自己，就等於是破解了副本，出口就會顯現，讓我們通關這個副本，可如果我們一直不殺了自己，這個夢境就會一直存在。”
其實很好理解。
假設他們想要留在夢境中，那麽對於醒過來的人來說，他隻不過是休眠了，直到身體枯萎，生命流逝，最終死亡。
可對於夢境中的人來說，也可以說是安安穩穩的過了一生。
有些人，本來就是願意選擇在夢裏美好的死去，也不願意麵對現實的荊棘叢生。
這是個很有必要的選擇。
薑離和秦渡都不能代替他們做決定。
所以說出來，最後想要怎麽做，全憑他們自己的意願。
“可是……”步北輕聲說：“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假的，怎麽還能夠心安理得的在這裏生活下去呢？”
對於步北來說，他想要孤兒院好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是秦渡幫他實現的。
而現在，他就是想跟著薑離和秦渡，幫助他們完成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
哪怕自己能夠盡的力量，非常微薄。
如果現實世界裏沒有他們，那還有什麽意思？
他們對他來說，就是最親的家人了！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但前提是，要這些人都在。
少了一個，他都覺得不完整。
如果不是經曆過的最美好，那不要也罷。
今天大半天的時間，他已經難過完了，也冷靜下來了。
情緒反而要更加穩定。
所以也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他抬頭看著薑離和秦渡說：“薑姐姐和渡哥要出去的話，我也出去，我想跟著你們。”
不管接下來的路還有多長、多難……
他不怕死。
隻怕被丟下、被拋棄和沒有發揮一點自己的作用。
薑離深深地看著步北，忍不住抬手揉了下他的頭發。
其實私心裏，她是希望步北就這樣待在裏麵的，別跟他們出去冒險了。
可她又害怕，把步北留在裏麵，等他們出去了以後，步北就直接死亡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死亡了以後，他的這個美夢還會不會再繼續。
所以，她寧願把他帶在身邊，盡所有的能力保護他。
其他人茫然地看了看他們，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似乎還在做決定。
於是秦渡便把剩下沒說完的利弊也告訴了他們。
“這裏是夢境，就像剛才的季小雨一樣，她被驚醒了，就會消失。”
“我們也一樣。”
“如果我們出去了，我們也不會存在於這裏。”
“甚至，我們也不能確定，留在裏麵，是否就能夠一直生存下去，直到真正的身體死亡，還是說，待這個夢境被破開，不管是誰，都會受到影響，出去的人出去了，選擇留下來的人，就會立刻真實的死亡！”
“不僅如此，就算是出去了，可接下來還有多危險的事情，我們也無法預料，這樣是否就能夠活下來，我們更不知道！”
事關生死，這個選擇，隻能他們自己來做。
薑離和秦渡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全都跟他們說清楚。
他們都是獨立的人，經曆了那麽多，相信不管做出什麽選擇，都會有自己的想法。
他們也不會幹涉什麽。
仍舊是，不強求。
步北已經做出了選擇，他要跟著他們出去。
又沉默了半晌，祝修出聲：“我也出去。”
他沒說自己的理由，隻說了這四個字。
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他覺得生活很好，那麽接近理想，是因為身邊有這樣一群出生入死的夥伴。
如果沒了他們，他現在的生活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他已經失去了父母和妹妹，他孑然一身，孤單一人，是身邊的這些夥伴重新讓他覺得，這個世間還是值得生存下去的。
並不是隻有悶頭往前衝，撞得頭破血流，甚至是死亡這一條路。
他還能聽他們說笑，看著他們笑，心情愉悅。
其實對他來說，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個事實很傷人，但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也覺得值得了。
現實世界是假的。
但他們這兩個月經曆的一切，都可以是真的。
是可以留在他們的記憶中，真實存在過的。
薑離和秦渡看著祝修，他抬眼，對上他們的視線，隨即輕笑了一下。
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雙方的想法。
然後，他們都釋然了。
不念過往，不畏將來。
這才是他們應該堅持的。
“我也想出去。”範元凱說：“我們本來的目標就是要毀滅遊戲，既然這件事情還沒有完成，我有什麽理由待在夢裏享樂？”
哪怕出去死了，他都願意。
然後，白成仁和關飛昂也都做出了決定。
他們都想要出去。
要接受這個事實很難，做出選擇很難。
但仔細想想，好像真的就隻有出去這一條路了。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感受也是一樣的。
沒有夥伴在身邊，一個人的夢境，並不能稱之為安穩和美好，是孤獨與折磨。
秦渡的視線掃過他們幾個人，問：“真的都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反悔了。”
他們說：“絕不反悔！”
“好。”秦渡笑了下，說：“那我就給大家頒發個任務吧。”
“還有任務？”
幾人雖然心情還是不太好，可也很認真地對待這件事。
“老大，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做的？”
“你不是都已經和大嫂求過婚了嗎？”
秦渡：“？”
這和他求沒求婚有什麽關係啊？
秦渡無語了片刻，無奈地說道：“這個任務很重要，不是私人的事情。”
因為開了個玩笑，沉重的氣氛忽然就有所緩和了。
眾人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笑了笑。
“老大，有什麽事情你就吩咐吧。”
反正大家一直以來，都是聽他們的話。
從未有過質疑，也從未反對過。
就是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和聽話，大家才能平平安安一直走到現在。
秦渡說道：“我們現在還不能出去，接下來，要找到其他同樣進來了的隊友，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也讓他們做出選擇。”
聽到這話，幾人對視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
“其實我覺得，他們應該也大多會選擇出去的吧。”
因為同一個目標，同一個理念走到了一起，如果沒有完成最終要做的事，怎麽可能會待在這裏做夢呢？
秦渡和薑離卻是搖頭。
秦渡說：“每個人的經曆不同，想法也會不同，我們沒有權利替所有人做決定，要知道真相，是他們應該的，最終究竟會如何，也都是他們的事情了，我和薑離可以帶領他們往前走，但如果你們選擇留在原地，我們也不會強硬地過來拽著你們必須往前走。”
人生是自己的。
他們沒權利幹涉。
適當的提醒和幫助，已經是最大的極限。
“我們知道了。”
關飛昂問：“但是，我們現在要怎麽去找他們呢？除了丁佳，其他人我們也不知道在哪裏啊。”
秦渡說道：“我在警局有朋友，到時候，提供他們的名字和身份信息，看不能不能幫我們查找到，盡量找到更多的人吧。”
“好。”
“那我們還要回去嗎？”
“回。”
雖然這裏是在做夢，但他們住的地方也是真情實感買下來的。
尤其是薑離的房子，也是她住了很久的。
那也算是一個家了。
回到家，才會讓人更加安心。
薑離補充了一句：“明天就走。”
她看向範元凱：“你幫大家訂機票，越早越好。”
範元凱點頭：“知道了大嫂，我現在就訂。”
他拿出手機，心情複雜地訂下了機票。
末了，還是忍不住歎氣。
這怎麽就都是假的呢？
明明所有的一切不是要花錢，就要按照現實世界所有的規矩來啊。
範元凱皺緊了眉頭，還在納悶中。
真是令人頭大。
第二天，一行人坐飛機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然後便立刻開始行動了。
他們第一個聯係的就是丁佳。
這種事情不好在視頻裏說，便隻是跟她約好了見麵的時間。
不過，丁佳的父母太緊張她了，堅決不讓她出門。
但是如果她的朋友可以來家裏做客的話，他們是沒有意見的。
隻要不離開自己家的環境，他們也希望女兒能夠和朋友見見麵，多說說話，不要那麽沉悶。
主要是這幾年丁佳的昏迷太讓他們害怕了。
真怕失去這個女兒。
所以現在的一切都很小心翼翼。
丁佳就在隔壁市，他們約好了見麵的時間，便直接開車趕過去了。
到丁佳的家裏麵，花了三個小時。
丁佳坐在沙發上等他們，她的父母準備好了換的鞋子，還有很多水果。
丁佳的母親說：“實在不好意思，佳佳的身體不太好，我怕趁我沒看見的時候偷偷吃零食，所以就沒有準備，大家多吃點水果吧。”
“沒關係的阿姨，吃水果健康，我們現在也需要養生了，零食少吃點好！”
“哎，對對對，就是這樣，那阿姨再給我們倒杯牛奶，現在的年輕人啊，很少有真正會養生的，還不是得靠我們做家長的。”
丁佳笑著說，有點無奈：“媽，你就別忙活了，跟我爸出去買東西吧，我們好久沒有見麵了，說說話。”
“行行行，你就知道嫌我多嘴。”
“沒有啊媽，你可不能冤枉我。”
“好了，不跟你說了，那你們好好聊，我跟你爸出去了。”
“去吧媽。”
丁佳的父母出去以後，其他人才放鬆下來。
丁佳看見他們過來，其實是很開心的。
“你們快吃東西啊。”
她長歎了一聲，說：“這段時間，我身體都好了，但是我爸媽還是不放心我，天天讓我躺在床上，每天隻能在傍晚的時候出來散散步，怕我真的癱了，你們來了就好，我爸媽終於出去了，我能透口氣了！”
她雖然是這樣說著，好像解放了一樣，但其實，她是笑著的，眼角眉梢都是幸福。
有父母在身邊關心照顧的感覺真好。
丁佳又招呼他們吃東西。
不過，大家看著她這麽開心，終究是於心不忍。
可最終，還是要打破她這麽美夢的。
丁佳見他們都不動，神色也不太對勁，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心裏驀然就有些不安了。
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動了動唇，問道：“之前你們在視頻裏說，有什麽事情要來找我，是什麽事情啊？”
現在丁佳的父母不在家，他們正好可以把話都說清楚。
薑離和秦渡已經不想再說了，由其他人轉述。
這件事情再說起來，還是會覺得不真實。
到處都是不真實。
說完以後，偌大的客廳，沒有人說話。
就連呼吸聲都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丁佳覺得是不是房間裏沒有開暖氣了。
他們這兒到了十月份，就已經很冷了。
房間裏要開暖氣才舒服。
她現在覺得好冷。
她拿過沙發上的毛毯裹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這不是真的吧……”
“不對，這是真的。”
丁佳現在腦子都很混亂，甚至都有些恍惚起來。
薑離難得貼心地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
因為其他人都是男的。
不合適。
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這件事情很重要，你需要時間消化，我們也會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不要著急做決定，不管怎麽樣，我們會等你的。”
這話說得很暖心了。
是薑離最為明顯的溫暖。
丁佳頓時就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