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好難
在座的誰不是耳力過人，於是乎，鳳殊再次尷尬了。
“你這都已經半隻腳踏進鳳家了，還想要怎麽樣？蕭崇舒搞不好會直接被長輩們拒之門外，但你不一樣，有孩子的確需要給你幾分麵子，不好直接趕人。做人可不能太貪心。”
鳳小七一想到鳳殊剛才的評價就心有戚戚。盡管她很確定如果她真的對蕭崇舒到了執著不已的程度，家中長輩多半都會祝福她，但問題是，看了剛才君臨和鳳殊的那種自然流露的互動場景，她當真想象不出來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做到那種程度。
然而，即使是她已經深感心驚肉跳的地步了，鳳殊也認為和君臨還沒有到達那個深情的份上，所以到底愛到深處會是什麽樣的狀態？她完完全全沒有任何認知。
曾祖父母自然是深愛彼此的，祖父母也未嚐不恩愛，父母更是情感融洽，然而她小小年紀就已經被送到戰場去學習與訓練了，能夠獨當一麵之後又一直輕傷不下火線，百年如一日地保持著戰鬥狀態，對於戰場之外的人事，她有所了解，但恐怕當真是十分欠缺的。
在感情這個領域，她哪怕不是類似於幼童那種懵懂無知的程度，多半也在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階段，是完完全全不到成年人應該達到的水準的。
鳳小七非常不習慣做差等生。尤其是在她選定了的夥伴在這一方麵也隻比她好不了多少的情況下，她很難不加快運轉腦袋去思考有沒有更加方便快捷的途徑，以便更加高效地到達目的地。
“孩子早點生看來利大於弊。”
她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眾人微愣。
“我是說，你看，你們都有孩子，太爺爺他們都是很寵愛孩子的人，肯定會心軟的。但我不一樣，我沒有孩子。我又是在戰場長大的，他們肯定會對我的對象更加謹慎，換個詞就是挑剔。
以前還有鳳山，現在我選的人還和他有著相似的氣質，然而你們都認為他還不如鳳山成熟，太爺爺他們肯定更加不容易鬆口同意。”
這麽直白的解釋，無異於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七姐，你們還隻是交往的最初階段，還不到需要考慮結婚的程度。所以沒有必要為了久遠的將來去發愁啊。”
鳳殊趕緊再次提醒她這一點。
“我知道。我隻是，有感而發？”
鳳小七也不知道是吐槽還是自嘲，蕭崇舒很是哭笑不得。
“沒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長輩們當真把你當做成年人對待，就會以該有的禮儀對待我。不管我個人怎麽樣，他們都會因為你而禮遇我的。你可是勞苦功高的鳳家戰士，長輩們總不好傷了你的心。
我覺得不單隻會受到禮遇，肯定還會被長輩們好好地照顧照顧，譬如給我也擬定訓練計劃之類。”
“你想多了。太爺爺他們才不會親自訓練你。你又不是鳳家人。就算是君臨，他也不太可能會得到鳳家的係統訓練，指點一二倒是有可能。”
“也未必。小九現在不是少族長嗎？她身份特殊，她的配偶肯定也身份特殊，和一般的鳳家人待遇會不太一樣，需要付出的東西肯定也更多。”
“那是她不一樣，不代表她的男人和孩子也會因此享受額外的照顧。鳳家對這一點是很想得開的，分的很清楚。唯有大長老、族長、少族長，才享受額外的照顧，他們地位尊崇，自然和我們不一樣。”
鳳小七問君臨是不是想要沾鳳殊的光，也享受特殊待遇。
“不需要。我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待我，又怎麽對待我。隻要鳳殊看得起我，也和我親近，嗯，就滿足了。不過目前看來還很難，路途遙遠。”
君臨也會耍嘴皮子，然而說到後頭，語氣更像是朝鳳殊撒嬌，以至於她再次老臉一紅。
“滾。”
聽見她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麽一個字，君臨心情極好，眉眼彎彎。
鳳殊正好看著他，以至於一時之間也恍了神。
鳳小七再次摸了摸自己手臂上那爭先恐後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打了一個寒噤。
談戀愛好難。結婚更加難以想象。
“你們兩個別總是秀恩愛了，再這樣炫耀下去，七七都要逃跑了。”
蕭崇舒很容易便發現了鳳小七的異狀，好笑不已。
“七姐才不是做逃兵的人。你還真小看了她。”
鳳殊思緒迅速回籠，瞪了瞪君臨。
“是你太高看我。”
鳳小七甩了甩手，“像你們那樣談戀愛，我怕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得吐出來。”
“這是什麽比喻？換一個換一個。七七，這句話我可不站你。”蕭崇舒並不是擔心君臨和鳳殊生氣，而是意識到了鳳小七的畏難情緒。
“你不覺得他們太膩歪了嗎？小九還說沒到那份上，要是真的到了那份上，恐怕更加難以想象。我不行。不行，我受不了。”
鳳小七覺得太可怕了。她難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臉上也會出現那樣的表情，簡直……可怕！
鳳殊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反應，忍俊不禁。
“七姐，我們也就是正經交流，並沒有做什麽，你怎麽像是受了什麽大刺激一樣？”
有這個必要嗎？
完全沒有啊。
“君臨看你的表情就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剝了一樣。你呢，也很奇怪，眼神很奇怪，完全不像是正常時候的眼神，表情也奇怪，完全不是正常時候的表情。總之，我一點都不想要像你一樣。”
她又使勁甩了甩自己的雙手，像是要將雞皮疙瘩通通趕走。
“七七，現在不需要勉強自己。感情到了自然會那樣，不，比他們更好。”
蕭崇舒的安慰並不到位，鳳小七甚至離他遠了一些。
“小九啊，你們這麽秀恩愛可不地道。這是刺激我呢，還是擊退七七？她要是因為你們兩個的表現而產生退縮心理，我可是要找你們倆算賬的。”
蕭崇舒半開玩笑半是試探。
“你不需要故意說這樣的話。七姐永遠都不可能當逃兵。哪怕是戰略性撤退，也會說的明明白白，才不會不吭一聲就自己逃之夭夭。她麵對的即便是鳳山，也不至於當場失態。”
鳳殊這又是拿他是低配版的說法來揶揄他的小心翼翼了。
蕭崇舒哭笑不得，碰上一個針尖對麥芒的家夥，他還真的需要花些力氣才能夠找回場子。
“老四，你也不管一管弟妹。她這張嘴可真厲害，我都快要被她堵成啞巴了。”
“那是崇舒哥你活該。她向來對事不對人。”
君臨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就站到了鳳殊一邊。
“老婆大人，不要理他。他從小就仗著長輩們的寵愛胡言亂語，你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在我心裏最好了，一切都完美無缺。”
鳳殊眼角抽抽，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離我遠點。”
“老婆大人，我……好好，我站遠點。”
見他隻是挪動了小半步，鳳殊嫌棄地站到了鳳小七那邊去。
鳳小七沒頭沒腦道，“難怪你提醒我要多加警惕，看來真的不能夠對男人掉以輕心，尤其是談戀愛和結婚之後。”
“我真的要被你們夫婦給坑死了。你們好歹結婚多年孩子都三個了，我這可是才剛起步，前路漫漫啊。”
蕭崇舒嗚呼哀哉。
“對了，我忘記問了，你們是不是不準備讓君家人知道兩個小的孩子？去完帝國之後，隻要情況不是同樣緊急，我們就要回鳳家去。這一走，最少都是幾十年才有可能再次回到這邊。孩子一旦成年，就比較難培養感情了。”
“君四和我商量好了，等鳳昀和聖哲都回到家，再一起做介紹。他們本來就難得見一次我們倆，要是兩個小的還是他們更後麵才認識，可能心裏會很不是滋味。”
“但明擺著有空閑時間，你們卻不讓其他君家人知道這一件事，他們心裏頭也不會是好滋味吧？”
“我知道。然而就算心裏會不舒服，也不會當真埋怨我們的決定。畢竟他們也會體諒我們背後的心思，何況，長輩們本身就非常護著鳳昀和聖哲，他們肯定很容易就會站在他們的立場看待這一件事的。”
鳳殊還真的不擔心君庭他們會因此而埋怨她和君臨。不管怎麽說，作為父母，他們當然會首先考慮自己孩子的立場。孩子容易想不通，成年人卻通常容易拿起又放下。
尤其君庭本身就豁達過人，當年他都能夠抽刀斷水，揮劍斬情絲，現在這種小事更不是問題。
“君爺爺還不知道兩個雙胞胎？”
蕭崇舒像是見了鬼似的，驚訝得不得了。
“你們肯定要被揍了。這麽一件大喜事怎麽可以不告訴他老人家？你們一起回來就已經讓他們高興得不得了了，要是還帶回了孩子，我敢說君爺爺一定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和我爺爺不醉不歸。”
鳳殊和君臨對視一眼，俱都哭笑不得。
“當時發現問題就立刻想著摸清狀況，又急著能不能解決問題，所以想著還是押後再公布更好。我們就想著讓家裏人見一見，不打算對外公布他們的出生。不管聖哲他們甥舅倆要不要跟著回鳳家，這兩個小的都注定要在鳳家那邊長大的。能夠少一點泄露信息，就少一點為好。
之前也不過是這麽想了想，但在梅家走一趟之後，這種防範還是有必要的。他們的情況，即便是太爺爺他們過來，恐怕也會認為是屬於比較大的問題。能夠不被暗中的不明勢力盯上，總是好的。”
鳳殊這個解釋很有說服力，因為就連蕭崇舒現在也傾向於認為梅家當真除了大問題。
“說的也是。我現在居然隱隱開始擔心蕭家的情況了。之前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真正的家族危機。以前隻是想著怎麽發展，怎麽帶家族走更好的路，獲得更高的名譽與地位，爭取到更多的資源與支持，但沒想到再次回到聯邦，一開始就要擔心家族的生存情況。”
想要正正經經地談一場戀愛好難，結婚更是不容易。然而，又有什麽事情是不困難的呢？尤其是麵對家族生死存亡的問題，甚至是人類是否能夠繼續在這個宇宙繁衍生息下去的問題。
“作為繼承人，難道不是從很小開始就已經考慮過這種事情了嗎？你怎麽到今天才開始擔心？”
鳳小七的思緒被他帶歪了。
“因為長輩們太寵我？”
蕭崇舒眨了眨眼，“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麽委屈。當然，訓練是從不放鬆的，去軍部服役後也一路是從最底層摸爬滾打著過來的。如果不是半路失蹤，我現在最起碼也和即墨是差不多的軍銜吧？
之前成長得太順利了，後麵栽了大跟頭，也還是掙紮著怎麽破局的問題，畢竟回不來的話，思考什麽家族責任人類生死存亡的問題根本就不現實。”
即墨現在這個軍銜其實低了，他是即家族長，按理說，最少也應該是到中將甚至是大將的位子了。反正不出意外的話，將來他肯定是聯邦元帥之一。
“再怎麽順利，這也應該是繼承人需要麵對的核心問題，是原則性的，不能疏忽的。小九雖然才剛剛成為鳳家正式繼承人，但我看她就會下意識地從家族層麵上考慮問題。你這個從小就接受培訓的人怎麽反而就不了解？”
鳳小七懷疑蕭遠山是不是將長孫養廢了。太過溺愛的孩子，雖然不缺愛，但肯定會缺少別的東西。
“我知道啊。我隻是說，因為被困了太久，久到都快要失去能夠解圍的希望了，所以才會遲鈍了不少。一是年輕，二是有人護著，三是之前聯邦的確很平靜，局部動蕩都是見不到的，沒有危機，當然也不會有太過強烈的防守意識。
老四是在我之後逐步成長起來的，他在軍部獨當一麵的時候，我早就被當做一個死人了，壓根就沒有機會了解到那些年的局部衝突曾經也有多麽的驚心動魄。
回來之後，時間也短，我更多的都是了解各方大概動態，心力卻更多用在了安撫家人上頭，尤其父母親，還有弟弟妹妹。我虧欠母親很多，和弟弟妹妹年齡差距又大，相處更是少之又少，甚至接近於無。”
還有祖父蕭遠山，其實老人家才是真正替他頂住了大部分壓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