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前提
但很顯然，鴻蒙的歲數並不是白長的，雖然算不上老謀深算，但它猜對了。
蟻群蜂擁而上，不到三分鍾，箱子瓶子連同裏頭的三隻蠱蟲都被啃噬一空，渣都不剩。
“哈哈，你們果然是好樣的，不愧是我看中的夥伴，比劍童有用多了。以後殺的蟲族屍體全都留給你們做食物。”
鴻蒙高興萬分，劍童懶得搭理它，反正哪次說話不埋汰一下對方都不正常。
“九小姐，這個孩子不能不生嗎？我倒不是反對你再生一個，而是現在時機不太合適，生下來多有不便。”
“喂，你說什麽？又不要你帶，我們帶就好，你胡言『亂』語幹什麽？！信不信我揍你！”
眼看它們又要吵起來，鳳殊皺了皺眉，“要吵就讓阿鎮它們載著你們到高空去吵。別吵我，真的會吐的。”
“我隻是想搞清楚，你是不是已經確定會生下孩子，還有準備怎麽養。我們現在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肯定什麽都要一起承擔，共同麵對，我不希望稀裏糊塗地就要幫你做連你自己都不清楚該怎麽辦的事情。要是做不到心裏有數，我覺得你最好不要生下這個孩子，連累我們沒關係，反正估計以後也沒辦法分開了，但沒必要再連累一個無辜的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恢複了上一輩子的記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劍身，劍童的思維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無法預知的影響。
如果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忘記前世，那麽他不可能變成完全融入星級生活的素加。如果他沒有成為素加的記憶，他也不可能有比鳳殊更加豐富的易於在這個時代生活的常識。但問題是，當兩種人生相互交疊，直接匯聚到一把小劍身上，形成了第三種匪夷所思的人生時，他估計也是承載過多暈頭轉向了。
換了從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說話的。
“你怎麽說話的？怎麽連累了？又不是隻有你幫忙。我會幫忙，夢夢也會幫忙，小綠也會幫忙，阿鎮它們也會幫忙，我敢說連霹靂蟻群它們也會願意照看孩子，我們根本就不缺帶孩子的勞力。你要不想帶就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鴻蒙快氣炸了。
“我隻是實話實說。”
“放屁。”
“停。你們別再爭執了，吵得我頭疼。”
鳳殊雖然跟它們說話，眼睛卻看向地麵上的霹靂蟻群，“它們有些奇怪。以前吃完東西就會立刻退回到地下去，現在隻走了一部分，還有一小撮根本沒有動靜。”
“哎？”
鴻蒙立刻躥下去，伸出爪子碰了碰，蟻群動了動，但沒有攻擊它，像是馴服了的動物一般，乖巧得很。
小劍也飛了過去，“是不是吃撐了？”
蟻群這一次的反應大了一些，顯然天生不喜歡武器的氣息，有幾隻還飛快地沿著鴻蒙的爪子爬到了它身體上。
“它們居然不怕我，怕它？有沒有搞錯，明明我實力更高。”
鳳殊蹲下來，也伸出手去，但並沒有貿然地去碰觸蟻群，隻是安靜地呆在它們邊上。
讓她感到有趣的是，其中一隻來回數次試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指，很快便沿著食指爬到了她的掌心。她一動不動，但其他的霹靂蟻卻沒有跟著也爬上來。
“這隻有些不一樣，它腦袋上有個火紅『色』的小圓圈。”
“是不是蟻王？”
“我哪知道。”
“你不是獸族嗎？怎麽連蟻族都不知道。”
“螞蟻也很多類型的好嗎？每一個類型都不同，我哪裏了解那麽多？尤其是這種，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也沒有聽夢夢說起過，小綠說以前時光星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的，後來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冒出來了，好像是受它影響才出現的東西。”
“那小綠應該懂才對。”
“它就是不懂才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人你怎麽看？小圓圈看起來特精神，比其他的也大隻一些。”
鴻蒙已經自作主張給她手掌心那隻霹靂蟻給取名了。
“有點奇怪。之前我不是說了嗎？第一次對蠱蟲感到親切。現在看著它，我也莫名其妙覺得親切。”
鳳殊抬高手掌，與雙眼齊平。
小圓圈的觸須不停地來回擺。
“這個不奇怪。你之前不是連它們藏哪兒都不知道嗎？後來有一回你跟我說你能夠‘看’到它們就沿著小綠的根係分布，這說明你對小世界的感知能力加強了，相應的，肯定也會跟生活在小世界裏邊的生物加強關係。”
“是嗎？”
鳳殊不置可否，將小圓圈放回蟻群中，心裏默念著趕緊回去。
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剩下的那一小撮霹靂蟻群居然真的有條不紊地就回去了。在她的感應裏，它們迅速與先頭部隊匯合。
“好人，你說君臨會不會又突然出現在這裏？我有些怕他，總覺得他身上的氣息有些嚇人，可是又感應不到那個泡泡了，很奇怪。”
“你說那個泡泡會不會被他給吞噬了？就是那種不得不聽他指揮的情況。”
“你的意思泡泡也跟他契約了？還是主仆契約？”
“不是，不太一樣。我是說他可能已經完全將泡泡給吃了，所以他自身就擁有了泡泡的能力。要不然不可能會感應不到泡泡但是同時他又能給我巨大的壓力。夢夢之前跟我說過，它第一次感應到泡泡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所以泡泡一定比它厲害。”
“不是說那泡泡是不明生物嗎？你怎麽知道可不可以結契？”
“我隻是推測，又沒有說一定。”
“對不明生物你能推測出什麽來？本身就一點認知都沒有。”
鴻蒙與劍童討論著討論著卻發現鳳殊消失了。
“她什麽時候不見的？難道又跑到君臨那裏去了？簡直比星艦還好用，什麽工具都沒有，就直接穿越空間了，夢夢跟小綠都是天賦技能，她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也不知道原理在哪裏。”
“管它這麽多幹什麽？反正享受得到好處就行。”
“你傻不傻？以為真的天上會掉餡餅？我們都跟她結契了，她要有事我們也不會好過的。”
鳳殊不知道小世界裏的爭執依舊在進行，她一出現在床上就飛速進了盥洗室，然後光速地換上偽裝，穿上合適的衣服，再出現時已經變回了高冷的鳳休。
敲門聲非常急促，她沒有讓來客等待太久。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蕭崇舒，她一打開門，他就大步流星地進入室內，到處查看了一番。
“怎麽回事？之前你到哪裏去了？是你精神力比較特殊，在進行訓練，所以我才會感應不到你？”
他的表情非常不好，理由也很快就給了出來，“剛來這裏沒多久，我認識了三個同伴，他們最後都在我意想不到的安全情況下就消失了，到現在都不知道死活。”
“沒有，不用擔心。”
他狐疑地看了看她，“真的沒事？”
“對，真的沒事，的確是小小地訓練了一番。”
她沒有跟他坦白小世界的存在的意思，但他顯然不是那麽好打發的，就這麽盯著她看。
“鳳殊，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我不希望再發生那樣的事情，尤其你還是君臨的老婆。要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還出事，就算有機會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也不可能走，我會為了確認你的生死而永遠地被困在這裏，甚至死在這裏。
我想回家，鳳殊，我不想死。”
她被他那嚴肅到極點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
“蕭大哥，我是真的沒事。”
“我知道你現在沒事。我問的是，你怎麽從之類消失的？不要跟我說你是進行了精神力訓練，你的精神力根本就沒有溢出來的現象，說明你根本就沒有外用。”
她無奈一笑。
“蕭大哥，有些事情不用明說，心知肚明就好。我是真的沒事，我比任何人都要關注自己的健康。”
“鳳殊，你不了解在這裏生活的艱難。雖然我們現在不會缺少食物，但是能源競爭卻一直都很激烈，殺人放火的事情隨時都在發生。這個鬼地方太大了，大到即使有心探索，我們也很難完全走遍，找到離開的通道。我不希望我們最終都折損在這裏。
我想我們可以更加坦誠。”
“任何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不希望跟任何其他人分享。你有我也有。現在能夠說的就是，我真的沒事。”
鳳殊的話讓他沉默了十幾秒鍾。
“大柱能夠看到我們很多人都看不到的東西。他跟我說，你肚子裏有一個星球。”
這一下，輪到鳳殊沉默了。
“我並沒有『逼』你非要坦白的意思。你說得對，鳳殊，我們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如果今天站在你麵前的人是小臨，你也會選擇保密，而不是彼此坦誠攜手共進嗎？”
鳳殊垂眸。
他的話讓她下意識地領悟到一個事實，那便是似乎從頭到尾，她都更加傾向於跟君臨坦誠。如果說坦誠是合作的前提，基礎，那麽她的確是更加願意相信君臨。
“看，你願意跟他說。這代表並不是會危害到你『性』命的秘密。”
蕭崇舒深吸了一口氣，直視她的雙眼，“告訴我，鳳殊，大柱子口中的你肚子裏裝著一個星球是什麽意思。”
“也許你應該去問大柱子，他到底看出了什麽。”
“鳳殊。”
鳳殊平靜地道，“蕭大哥，你不是君臨。我可以和君臨說的事情，不代表著也可以跟你說。”
蕭崇舒點頭，“我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說，我隻是希望你明白一點——你可以和君臨說的事情，不代表全都不可以和外人說。如果你剛才的消失，是你自身的能力將你帶到了外麵去，那麽跟我談一談，也許我可以知道怎麽將你這個能力最大化，最後將我們所有人都帶出去。”
他果然敏銳到了極點。
鳳殊隱隱有種遇上了牛皮糖的感覺。
“我沒什麽可說的。”
蕭崇舒驀地歎了一口氣。
“你果然不信我。”
鳳殊搖頭，“要是不信你，就不會選擇承認我是誰，也不會選擇跟你同行。”
他卻苦笑，“這樣的信任非常有限。”
“換做是你，也會對一個陌生人報以完全的信任嗎？你不能確認對方的身份。”
鳳殊不認為自己的防備有何不對。她跟君臨是利益共同體，跟蕭崇舒卻不是。而且這人實在敏銳得有些過分，她要是過於坦誠，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他，可能會被他推測出更多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有關於自身情況的事情來。
“我會。如果那個人是我愛人的親朋好友，是可以信任的人，就算我跟他從未謀麵，我也會信任對方。這種信任是一種冒險，但更大程度卻也是對自己愛人的信心，對自己愛人的信任，對自己愛人的核心關係圈的善意。
如果你上過戰場，你就會知道，在跟蟲族對戰的時候，哪怕是來自於世仇的家族，某些情況下也是需要通力合作的。合作的基礎是信任，信任的基礎是坦誠。我認為我們現在的情況要比那樣的極端情況好得多。”
他的話很有說服力，因為鳳珺曾經教導過她，在遇到蟲族時，一定不能無視其他人類的死活，在自己有餘力的時候，一定要嚐試救援，哪怕會因此受傷。慧山也曾經告訴過她，家仇國恨，前者可以拚的你死我活，後者卻一定要學會抱團。除非想要永遠當一個天涯浪子，否則即便身為江湖人士，也有義務在麵臨異族入侵之時，保家衛國。
兩位長輩的話其實是一樣的。那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族群生死存亡的大戰來臨時，任何有識之士都應該有遠見有能力克製私情，著眼於大局。
問題是，現在的情況，她不認為已經到了這種關鍵時刻。
所以，她並沒有被說服。
“如果到了必須要和你說的時候，我會說的。”
“但不是現在？”
“嗯，不是。”
他兩眼微眯，“什麽時候才是必須的時候？我們碰到大規模的蟲族不得不廝殺的時候？”
鳳殊簡直想要仰天長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