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機會

  鳳殊總算是比較適應這個稱呼了,笑了笑,“不要一放假就往外跑,偶爾也要花點時間陪陪你太爺爺,他年紀大了,總是喜歡身邊有年輕人在的,就算你不會說笑話彩衣娛親,隻要陪著,他肯定也能高興一整天。


  還有跟你小舅舅不要打架,兩個人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學習好不好我不管,但身體要是沒長好,我真的會傷心的。想當年為了給你們兩個補身體,沒錢買不起肉,我可是跑到野外去打獵。你不知道,還在我肚子裏的時候,你就能吃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像誰,胃口大得很,還嘴挑,異獸肉等級不夠高,吃下去也會反胃,弄得我上吐下瀉的,好不狼狽。”


  “真的嗎?我當年這麽不乖?看來舅舅是騙我,他一直說我是他見過的最乖的小孩。”


  鳳聖哲的雙耳紅通通的,看著她歉意滿滿。


  君臨見鳳殊笑起來,不由得也跟著放鬆下來,調侃道,“肯定是因為你像我,需求能量太大了,你媽當年身體素質不夠好,才會需要在懷孕的時候補充能量。”


  鳳聖哲卻專門跟他作對,“三叔帶我比你帶我多得多,別人都以為我是三叔的兒子。很多習慣動作我都是潛移默化從三叔身上學到的。”


  君臨也不惱,“你以為這麽說就能讓我生氣?當年我們兄弟倆騙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誰都沒有辦法把我們兄弟倆立刻區分開來。你像我也像他,像他也是像我。”


  “反正我更像三叔。”


  鳳殊見他死活要跟君臨頂嘴,微微一笑。


  “我總聽太爺爺說,小孩子總會有叛逆的時候,但是很可惜,見到我的時候,我的叛逆期似乎早就過去了。現在看著你,倒有那麽一點點感覺。”


  “他是皮癢了欠揍。”


  “要打架嗎?我是打不贏你,但我可以叫上全家人幹掉你。太爺爺說了,你回來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想找誰群毆你,他就把誰給我。”


  鳳聖哲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不是一般的得意洋洋。


  君臨嘲諷道,“自己實力不夠就找人玩群毆?你還真上進。”


  “有幫手不用是笨蛋。我可不像你,從小就叛逆,想要揍爺爺,卻被爺爺揍了二三十年,最後才好不容易打了一個平手。”


  鳳聖哲並沒有注意到君臨下意識地皺眉,興致很好地炫耀他跟君庭之間的關係牢不可破,“就算你打得過爺爺,你肯定也打不贏太爺爺,就算打得過太爺爺,你也不敢真的下狠手。有太爺爺在,我才不怕你。”


  鳳殊笑了出聲。


  “聽蕭九衡說,他小時候在家裏,總是被祖父母、父母,後來還有姐姐姐夫混合雙打。要是你真的犯渾做錯事,我也會手癢的,聖哲。古人都說‘慈母多敗兒’,你現在這麽大了,又總是外出曆練,抗打擊能力肯定要比同齡人強|上不少,應該不會介意媽媽也偶爾揍揍你過過癮吧?”


  “蕭九衡?你還認識他?”


  非但君臨不喜,鳳聖哲也下意識皺眉。


  “提蕭九叔幹什麽?他是蕭家人,我們是君家人,對孩子的教育幹嘛要生搬硬抄他蕭家的?難怪他總是這麽囉嗦,肯定是小時候被壓迫得太多了,現在才會報複到我們小輩身上。”


  君臨轉向兒子,“你跟他很熟?”


  鳳聖哲雖然皺著眉頭,但語氣並不像討厭,“算是吧,前些年他隻要在天極星就會到家裏去看我,說他姐弟三個都是媽媽的好朋友。”


  “這倒是真的。而且之所以認識他,還是因為那會兒跟你舅舅鬧了些不愉快,加上被蕭九哥發現我年紀輕輕地懷孕了,他大概怕我後麵會因為生活不好誤入歧途,所以一直努力地要跟我做朋友。”


  想起當年自己的那個別扭勁兒,鳳殊笑了笑,“他姐弟三個都耐心很好,心態也特別好,算是媽媽最先結識的朋友。”


  鳳聖哲有些嫉妒,“媽媽很喜歡他們嗎?笑得合不攏嘴了,見到我都沒那麽高興。”


  君臨也嫉妒,“貌似你對蕭崇舒也印象很好,之前剛見麵就眼巴巴地催我趕緊聯係爺爺,要將他還活著的消息傳回蕭家去,你嫁的人是我,姓君不姓蕭。”


  “媽媽姓鳳,我也姓鳳。”


  鳳聖哲立刻就化身為護母孝子,“難怪太爺爺說你不靠譜。說要不是你脾氣不好,當初媽媽還真不會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現在想回來也回不來。”


  “你媽脾氣好?開玩笑。雖然我失憶了,但智商還在,她要真的脾氣好,就不會……”


  “不會什麽?”


  母子倆異口同聲。


  原本不想往下說的君臨哼了哼,“不會讓老子這麽害怕。”


  鳳殊驚疑不定。


  她很確定自己並沒有幻聽,問題是,君臨怕她?他才是在開玩笑吧?!


  君臨挑眉,“怎麽,又不信?你到底信我幾分?要是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嫁我做什麽?”


  鳳殊也挑眉,“這跟信任有什麽關係?打我打不過你,罵我也罵不過你,你怕我什麽?從頭到尾我就對你沒什麽威脅能力。要是因為孩子,以前你也不見得怕過我。”


  “以前不怕?”


  君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你以前真的不討喜,所以我才會對你脾氣不好。”


  鳳殊無語,這都什麽跟什麽?

  君臨聳了聳肩,“你脾氣再好也沒用,對我不好。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反正關於你的事情我基本靠本能就清楚是什麽。說實話,現在我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昏了頭,還是老花眼了,要不然怎麽會喜歡上你這樣的女人。”


  鳳殊兩眼微眯,“我這樣的女人怎麽了?又沒有求著你喜歡。”


  君臨似笑非笑,“所以才麻煩。油鹽不進,看著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回報。古語怎麽形容這樣的情況?竹籃打水一場空,哦,還有,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鳳殊咬牙,“你要是竹籃,我肯定是火不是水,你要是肉包子,我也肯定是吃素的和尚,掃都不掃你一眼!”


  君臨看著她笑,原本還有些氣惱的鳳殊驀地便有些頭皮發麻。


  鳳聖哲來來回回地打量父母的神情,終於出聲提醒兩位他還在,“老爸你耳朵這麽紅,是屬兔子的?太爺爺說你以前被媽媽揍過屁股,真的嗎?”


  君臨立刻想起君庭給他看的視頻,第一次看的時候頗為狼狽,但現在嘛,看著她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哦,當然是真的。她揍過我我也揍過她,這叫夫妻樂趣,等你結婚就知道了。那方麵啟蒙了沒有?年紀輕輕的別總想著那檔子事,力氣……”


  鳳殊終於沒能忍住,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讓她驚愕的是,君臨居然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倒飛出去,直到撞上了牆壁,才悶哼出聲。


  鳳聖哲目瞪口呆。


  他倒是聽君庭說過,他的父母相處方式有些與眾不同,偶爾和諧得有說有笑,偶爾禮貌得相敬如賓,偶爾冷戰又視若無睹,偶爾氣昏頭了一言不合就開打,彼此殺來殺去的,恨不得真地幹掉對方。但是不管怎麽說,兩個人大體上相處還是理智到相當克製的,所以從來沒有真的重傷過對方,尤其是在他麵前,別說動手或者吵得雞飛狗跳了,連普通口角也是少之又少的。


  問題是,從他能夠記事起,直到現在他才第一次真正地見識到父母之間的相處,這模式似乎真的太過……不正常?


  最起碼,跟他能夠近距離觀察到的夫妻模式非常不同。


  “你這是謀殺親夫。”


  因為君庭講述得足夠詳細,所以君臨也知道鳳殊有些獨門功夫,但他失去記憶之後還是第一次正麵硬抗她的攻擊,沒想到輕飄飄的一掌,居然就直接讓他的右肩膀骨折了。


  “你怎麽不躲開?以前不躲都會用精神力化解攻擊的。”


  鳳殊頓了頓,這才想起他還沒有恢複記憶,不記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也很正常,隻好認命地上前點了他身體的幾大『穴』道,免得弄出個大出血。


  “聖哲,你跟著三哥該訓練訓練,該吃吃,該睡睡,你爸爸現在跟他的朋友們在一起,很安全,沒什麽意外的話他很快就可以去看你,就算暫時沒空,聯係也不會中斷。


  媽媽也很安全,我暫時跟蕭九衡的大哥,蕭崇舒,還有他的朋友們在一起,都是非常可靠的人,所以不用擔心。那個空間有些奇怪,我們暫時還找不到出路。但媽媽保證,這一次出來,有條件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回去找你,或者聯係你。之前失憶了忘記你跟鳳昀,我很抱歉。不能陪著你們長大,我也很抱歉。”


  “媽媽你要去哪?不要掛斷,不要掛,我不說話,真的,老爸治療的時候我可以很安靜的,保證一句話都不說,不會打擾你們。”


  鳳聖哲下意識眼睛紅了。


  “一個大男人,別動不動就哭。老子又沒死……”


  君臨眉心微皺,有模糊的畫麵飛掠而過。


  “我去找天璿。”


  鳳殊記得王天璿是遠方團的醫生。


  “不,我自己過去。你跟他聊。”


  君臨到底還是心疼兒子,“三哥不是給過你一個新的個人終端嗎?用那個。”


  “那是軍用的,會不會暴『露』了你這裏?”


  “早暴『露』了。這些家夥瘋了一樣找我們,一個兩個地自投羅網,爺爺怕他們被拿去殺雞儆猴,這些年一直忽悠他們家裏已經找到我了,隻不過我受了非常重的傷,吊著一口氣還沒死而已。全部人都上當了,被指揮著滿宇宙地去找稀有『藥』材。”


  “可軍用終端會不會讓其他元帥甚至元首都查得到?”


  鳳殊到底還是不放心,也許是因為她原本就是出自向往戰場的武將之家,對於權力中心總會有一種天然的戒備。


  “不會,隻要爺爺一日建在,他們就不敢動手。就算暴『露』了,他們也會以為這裏是君家的私人地盤,不會聯想到別的。我先去找阿璿。”


  “可是老爸……”


  君臨直接掛斷了。


  鳳殊扶額,跟著他往外走,“你急什麽?我封了你的『穴』道,暫時不會有大出血的問題。趕緊打回去,他該哭了。”


  “他以前就這麽愛哭?以後得想辦法磨一磨。”


  見她跟著出來,明顯擔心自己的身體出問題,君臨心情不錯。


  想起以前他幫鳳聖哲洗澡的場景,鳳殊眼角抽抽,“據爺爺說他從小就像你,脾氣是兄弟四個當中最難搞的。”


  君臨斜睨她一眼,嘴角含笑。


  “你笑什麽?”


  “笑你厲害啊。”


  鳳殊不明所以,“我厲害?”


  “你不厲害你怎麽能夠搞掂我這個君家最難搞的?”


  他笑了出聲,隨即皺眉不已,顯然是牽扯到了受傷的部位。


  鳳殊懷疑這人其實已經恢複了部分記憶,要不然說話怎麽跟以前一樣,總有本事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惹她生氣?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說話就很膈應人?”


  “膈應?氣人的意思?”


  “差不多。”


  君臨不敢再笑,但神情卻像是在憋笑。


  “你到底在笑什麽?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笑的。”


  “這一次是笑我自己。”


  好吧,她依舊不知道他的笑點落在了哪裏。


  他依舊很好脾氣地回答了她的疑問,“我想我一定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鳳殊。”


  他停了下來,含笑看著她,像是怕她聽不清楚似的,一字一句道,“鳳殊,看在我這麽多年前就開始喜歡你,這麽多年後失憶了也認出了你的份上,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怎麽樣?”


  鳳殊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說一點都不感動當然是假的,但要說心動也完全沒有。


  怎麽說呢,她跟這人相處的時間不長,真心的互動卻著實不少,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敵意滿滿殺氣四溢,可現在想來,也多虧了他的出現,她當年那些無處可去的憤怒、悲傷、恨意,才有了一個合理的出口。


  當然,反過來也是一樣的。他年少時候經曆的種種無法訴說的苦悶,不解,憎惡,也都傾瀉到了她的身上。彼此的歇斯底裏,彼此的不得不在暴怒關頭緊急刹車的克製,最後造就了他們的荊棘滿布卻不乏信任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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