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想死

  她將新鮮熱乎的飯菜放在桌上。


  “我不吃。”慕容恪搖頭，一臉心死如灰的表情。


  玉千澄其實心裏還挺過意不去的，如果她當時知道慕容恪是被迫的，肯定也不會曝光他們了。


  “對不起！”玉千澄誠心誠意地道。


  慕容恪皺眉，問：“跟我道歉？”


  “嗯，是我發現你們……也是我讓人丟的炮竹。”玉千澄道。


  慕容恪瞪大眼睛，蹭地一下站起來，恨恨地看著玉千澄。


  玉千澄也知道他肯定會恨自己。


  “雖然我知道說出來，你肯定很氣，但是……我覺得應該要對你坦誠一點。”


  慕容恪緊握著拳頭。


  好半晌，他忽然又放下了拳頭，仿佛看開了一樣，道：“也好，至少這樣，以後就不會再受他們逼迫了，挺好的……”


  玉千澄問：“今晚在宮裏，為什麽不拒絕呢？要知道，就算我沒有發現，也可能被其他人撞見！”


  “李側妃讓人給我下了藥。”慕容恪異乎尋常地冷靜，“她故意的，正如你所說，你不讓人那麽做，她也會想辦法讓人撞見。”


  “為什麽？”玉千澄驚訝地問，“她這樣做，不隻是壞了你的名聲，也會壞了翊王和翊王府的名聲啊！”


  “如果我沒有說是被迫的呢？如果所有人都以為是我不知廉恥，有斷袖之癖呢？”慕容恪問。


  玉千澄無言以對。


  那樣就不會連累翊王府，翊王為了自己的名聲，肯定不惜將這個長子踢出門去。


  慕容恪本來攀上盧暘，被盧家給予厚望。


  雖然慕容凜是不會允許盧家培養的傀儡上位的，但是在其他人眼裏，慕容恪反而是機會很大的人選。


  因為他後麵有盧家的支持啊。


  那翊王側妃大概以為這樣把慕容恪整倒了，就輪到她的兒子上位了吧？


  真是又愚蠢又惡毒。


  玉千澄真是同情慕容恪。


  “如她所願，我被毀了，以後不會再成為她的眼中釘了。”慕容恪慘淡地一笑。


  玉千澄問：“你還想死麽？”


  “不想死又如何呢？”慕容恪問，“我還有辦法活下去麽？我娘肯定會被他們害死的，至於我麽，遲早也難逃一死，我寧願自己解脫。”


  “不會。”玉千澄斬釘截鐵地道，“你想要活下去，就可以活下去，王爺已經派人去翊王府了，你娘不會有事。”


  慕容恪皺眉，問：“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哪有什麽為什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作為攝政王，他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玉千澄道。


  “哦……這樣顯得他更公正了。”慕容恪嘲弄地道。


  玉千澄皺眉，但也沒有跟他爭，隻是道：“如果你娘不會死，你還想死麽？”


  “想。”慕容恪道，“我娘不用死了，我就沒有理由活下去了。”


  “為什麽？”玉千澄無法理解。


  “她好好活著，不要被我這個肮髒齷齪的兒子連累，要是她知道……知道我這樣不堪，一定會氣死的。”慕容恪顫抖著道。


  玉千澄可以看出，他是個很孝順的孩子。


  “不會的，如果我是你娘，我隻會心疼你，隻會恨不得那些把你害了的人去死。”


  慕容恪看著玉千澄。


  然後又道：“那我也不想連累她，害她跟我一起丟人現眼。”


  “如果是你母親被人逼迫做了所謂的丟人現眼的事情，你會覺得她連累了你麽？”玉千澄反問。


  慕容恪搖頭：“不會。”


  “那你母親又怎麽會嫌棄你呢？又怎麽會覺得你害她丟人了呢？”玉千澄問，“母親對你的感情，應該隻會比你對她的更深。否則她就不值得你這樣為她犧牲了。”


  “我沒有為她犧牲，我是自願的。”慕容恪道，“不關她的事情，我隻是不希望她……不希望她再受更多的傷害了。”


  “這個世界太惡心了，隻有娘親她是唯一的美好。”


  慕容恪提起自己娘親的時候，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玉千澄道：“如果你沒了的話，你娘會不會很難過？”


  “難過隻是暫時的，時間久了，就沒關係了。”慕容恪喃喃道。


  “對於一個深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來說，時間再久，也撫平不了喪子之痛。我是母親，我很了解。”玉千澄道。


  慕容恪看著玉千澄，露出羨慕的表情，道：“要是我娘有你十分之一的運氣就好了。”


  “恪兒！”


  門外，一個瘦弱的婦人顫巍巍地走進來。


  她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就是長期纏連病榻的樣子。


  她一邊走過來，眼淚就一直沒停過。


  慕容恪卻下意識地往後退。


  “你……你怎麽來了？”


  “你……你別過來！”


  婦人站定在那裏，沒有繼續向前，隻是哭著道：“好，我不過去，我不去……你別怕，娘……娘不過去。”


  玉千澄這才知道，這就是慕容恪的娘，翊王王妃。


  婦人看起來已經很老了，至少比翊王看起來老。


  想來也是長期生病的緣故，她頭發都花白了。


  看著倒像是慕容恪的奶奶似的。


  “恪兒，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她一遍遍重複著這句話，心痛溢於言表。


  玉千澄覺得這時候自己不該在這裏了。


  她沉默地走出了房間，讓他們母子倆單獨說話。


  不多時，她就聽到了裏麵的哭聲。


  小丸子過來問她：“他不會再尋死了吧？”


  “應該不會吧。”玉千澄道，“他很愛自己的母親，應該舍不得讓她傷心的。”


  “那個翊王也真不是人，幹脆弄死他算了。”小丸子道。


  玉千澄道：“我也希望這種人死得快一點，但是……他是王爺，也不是我們說讓他死，就能隨隨便便讓他死的，除非……不講國法，找人殺了他！”


  小丸子問：“國法不能懲治這樣的人渣，那國法的意義何在？”


  玉千澄明白小丸子的意思，卻隻能摸摸他的頭，道：“因為這個時代的法，和我們所處的時代不一樣，你要理解它的局限性和滯後性。”


  “說得對，畢竟……嗬嗬！”小丸子冷笑兩聲。


  然後轉身就走了。


  玉千澄知道，他肯定很失望，也很憤怒。


  慕容恪還在裏麵和翊王妃說話，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哭。


  玉千澄想，也許翊王妃能夠安撫好這個孩子，讓他不必那麽絕望。


  等了很久，翊王妃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