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唐葉琳萬萬沒有想到，竟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對不住，這損失我們會賠給你，他是在不是有意思的。”
唐葉琳掃過底下一片狼藉，頭疼不已。早上還未醒，便聽見小二來喚門，說是出事了。到樓下一看，昨日還擺得好好的，一牆酒壇子，如今倒像是一個亂墳堆似的，堆滿了整個客棧堂中。有的已經粉碎完全，有的依舊矗立在地上，有的上頭還掛著瓦片。堂中酒氣衝天。水已經淌進後廚，唐葉琳站在最底下一級台階上，不知從何下腳。
掌櫃的喪著臉，無不淒然惱火，將手中浸濕的賬本子往酒河中一扔，蹚酒走到唐葉琳身前：“他那能是故意的？闖了禍不見收拾，反倒往外麵跑，攔都攔不住，你同行的兩人已經追去了，好在還有你在，否則我倒真害怕你們就這麽給跑路咯！造孽啊，怎麽就撞上你們這一行人！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呐！幾年的老婆本都沒了，連棺材本都賠進去！你讓我這年過半百的人，怎麽活！到底怎麽活哇！”
唐葉琳一時不知用什麽話安慰，掌櫃的甩開還在瀝水的衣擺，衣擺摔入酒中，濺出酒花。唐葉琳看向抱著一壇子酒，已經哭得沒有眼淚的店小二，歎了口氣。
“掌櫃的，這是我身上僅有的一些銀子，你先收下，別的我再想辦法。”
掌櫃的抬起頭，被氣笑出來：“這些銀子有什麽用？成本費、損失費、桌椅整修費、還有人工費、請人打掃還要銀子，再不說那些算不出來的損失，就說我那一遝賬本子，如今墨跡都花了，你拿什麽陪給我？你說啊！你倒是說……嗚嗚嗚。”
掌櫃的年過半百，崩潰地哭了出來，唐葉琳心中更加難受起來。
“掌櫃的，你還是先收下吧，這鋪子先暫且放在我手上，我且保證一定還你一個全新的仙客來。若您不信，我可立字據為證，以一個月為限，如若沒能按時交付，您便將我告到官府裏去，您看這樣解決，您可滿意？”
許是見唐葉琳說話間誠懇之至，掌櫃的也是真的想要事情解決，有些猶豫。
“您未開張這段時間的銀子，一並算我的，屆時給您補上。一定不會叫您吃虧，您或許看出來了，小虎子——就是打碎這些酒壇子的人，他小時害了病，到如今也還沒有好。望您能寬恕些，也能為您贏得好名聲。”
掌櫃的思索一番，終於鬆了口，招手與小二一起準備離開。
唐葉琳將手中的銀子送上，掌櫃的擺了擺手。
“我看你們也不像是有血緣關係，放這麽一個累贅在身邊不是給自己找麻煩？莫要因為一時心善，到時候反倒害了自己！”說著，瞅了瞅唐葉琳手中的銀兩，搖了搖頭，“這些銀子還是你留著給他治病去吧，說實在的，我壓根沒指望你一個月之後真的能做出什麽成績來，我也老了，這麽些年困在這仙客來，未曾外出好好轉轉，一個月後我歸來，屆時不管是什麽光景，我都不會對你們心軟半分。我畢竟是個商賈，姑娘你好自為之吧。那字據我留著，可千萬別想著跑咯。”
唐葉琳見掌櫃的擰巴地可愛，點了點頭，一路送人到門口。
正巧，阿蠻與李東來，已經將罪魁禍首抓了回來。
三人找了樓上的隨意一間，當時事情發生，能走的人已經走了個遍數。偌大一個客棧，隻剩下他們四人。
小虎子似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一聲不吭，垂著頭玩手。
“說說吧，現在你們想怎麽辦？”
李東來憋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個字，阿蠻隻是一個勁的哭。
“還是我來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便要想法子去解決。我已經同掌櫃的說好，一個月為期限，在一個月之內，我們要籌錢將客棧恢複原狀，那酒壇子掌櫃的已經將單子列下來，就按照那上麵的酒水買。”
“一個月！”
李東來與阿蠻齊聲驚訝道，小虎子被嚇了一跳，又繼續低下頭啃手指。
李東來麵如死灰：“完了完了，這下算是完了。估計將我整個賣了，也湊不夠錢換取那些酒水。”
“所以才更要想法子，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下去，這一個月之內不能離開欒城，否則……”
砰。
門外傳來一聲脆響，緊接著是咕嚕咕嚕一陣重物落地聲。
唐葉琳與兩人對視一眼，起身開門一看，一個年輕男子麵上吃疼，揉著腦袋扶著書生帽，站了起來。見到四人看著自己，瞬間尷尬起來。
“諸位、諸位好啊！”
書生名叫宋東陽，家就住離欒城不遠的一個小村子中，此番預備進京趕考。昨晚上溫書到子時，今日起晚了一些，沒曾想到客棧卻是完完全全變了一副模樣。
掌櫃已經離開不說，就連押金也沒退還回來。他自認倒黴準備走時，聽見房中有人說話，嚇了一跳，腳下一滑便摔了下去。
聽唐葉琳說完事故，同情地看向小虎子。
“虎兄弟也算得幸運，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有你們一群夥伴陪伴著。”說著，不由得暗自神傷，也不知為何，他向來不善交際，朋友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極為奢侈詞。
“宋兄弟有何打算？”
宋東陽苦笑搖頭：“押進沒退回來，如今盤纏也沒了，好在進京趕考還有兩個月時間，我需得在欒城謀個差事，掙些盤纏，然後再考慮進京的事情。”
沉默片刻，李東來歎了口氣：“同是天涯淪落人。”
此時此刻，除小虎子之外，好像都陷入一個為難的境況，眼前的障礙，無一不是——銀子。
小虎子不知何時蔫了下來，趴在桌子上，抽搐兩下，又恢複正常。
“其實若是各位缺銀子的話，不妨去城主府看上一看，城主弋陽大人向來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他曾言若是誰能講出他覺得新奇古怪的事情，亦或是本身就是能人異士，便能賞銀。曾經有人說了一則故事，弋陽大人足足賞賜他數十兩銀子。隻是更多的是被弋陽大人留下來，耍弄十天半個月之後，才能離開。能人異士畢竟是少數，哎——”
言罷，又覺得自己扯遠了，收拾收拾東西，告辭四人之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