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仇人相見
秦越生性風流多情，平生最好美人兒，此刻不由得呼吸一滯，原本寒暄的話瞬間轉了個彎兒：“太子表哥，你這是從哪家尋來的妙人兒？趕緊告訴我，回頭我……”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跟在太子身邊出現，免不了會被當成歌姬，但是真的被調笑到頭上的時候，宛明珠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的燃起了怒意。
但是還沒等她爆發，身前卻忽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太子淡淡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冷意：“嗯？你想作甚？”
秦越被凍得打了個哆嗦，這才想起來眼前女子怕是太子的入幕之賓，哪怕是樂坊的賤籍，太子正在興頭上，恐怕也不容其他人染指，頓時把“我也想去光顧光顧”幾個字咽回肚子裏，嗬嗬幹笑道：
“沒什麽，我是說，佳人長眉入鬢，我那裏正好有一壺波斯商人那裏買來的螺子黛，正是十分相襯，回頭送給佳人添妝，添妝，嗬嗬……”
蕭雲陵的眼神這才放緩，但還是冷哼一聲道：“不必，你們手裏的貨色難道還能比得上宮裏的貢品？”
秦越帶來的舞姬十分有眼色，見狀立刻依偎到秦越的懷裏，巧笑倩兮的給金主解圍：
“哎呀，太子殿下自然看不上螺子黛，但是對奴家來說，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東西呢，秦公子，不如您把螺子黛賞給奴家吧？”
眾人一陣哄笑，氣氛這才重新熱絡起來。
蕭雲陵帶著宛明珠徑自走到最上首的位置坐下，這才低聲對她道：“你沒事吧？”
宛明珠心中氣急，說話便衝了些：“嗬，太子殿下何必假惺惺？您故意讓我打扮成這樣跟您來這裏，難道不就是為了看我難堪嗎？”
蕭雲陵心中一緊，讓她換上跟歌姬相似的衣服，隻是惡趣味發作，還真沒有這個想法，要不然剛才也不會護著她了。
但是被宛明珠這麽一嗆，他隻覺自己難得的一點好心都喂了狗，心裏難免也不痛快起來，冷哼了一聲道：
“嗬，你知道就好。既然來了就做好你自己的分內之事，來，先給孤斟酒！”
宛明珠怒瞪他：“你還真把我當成歌舞姬了不成？”
蕭雲陵身體向後一靠，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囂張肆意，好整以暇道：“你若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走……”
宛明珠從小被家裏嬌養，哪裏受得了這個？一怒之下就想離開，但是剛剛起身，就聽見太子慢條斯理的繼續道：“……那你可就見不到你心心念念的永王殿下了。”
宛明珠的身體一僵，接著便行雲流水一樣拿起桌上的酒壺，抬腕給蕭雲陵麵前的酒杯倒滿了酒，咬牙切齒地道：“太子殿下，請用！”
宛明珠，忍住，等跟蕭長亭那渣男退了親，你再找回場子不遲！
蕭雲陵把她敢怒不敢言卻又硬生生忍下來的神情都看在眼裏，不由得詫異：“這你都能忍？老四究竟有什麽好，值得你對他這麽死心塌地，為了見他一麵，這麽作踐自己？”
宛明珠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自然是因為永王殿下值得。”
蕭雲陵覺的自己剛才小勝一場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煩躁的將酒杯裏酒端起來一飲而盡，這才冷笑道：“但願你待會兒別後悔！”
正說著，門口又是一陣喧嘩，仆從通報永王殿下到了。
宛明珠眼睛一亮，頓時直起了身子，終於來了！
蕭長亭順著船舷走了進來，身邊跟了一個身姿婀娜、清雅靈秀的美貌女子，正是現在名為雪音的喬清語。
喬清語跟在蕭長亭身後走進畫舫，接受道眾人驚豔的目光，心中不由得越發自得起來。
原本她身為官家小姐，出入有仆從，相交都是名門貴媛，沒想到父親翻了發條，家中被炒，她也被衝入教坊司，成了一名低賤的歌姬。
那一日，永王殿下來教坊司，她知道自己機會來了。
她故意挑釁掌司嬤嬤受罰，在永王殿下經過的時候就“不小心”暈倒在了他身邊，姨娘說過，男人就喜歡柔弱的女人。
尤其永王殿下還有那麽一個聲名狼藉的未婚妻。
果然，永王殿下對她上了心，甚至心心念念念要為她贖身。
雖然現在法度不允許教坊司的歌姬贖身，可如果有一日，永王殿下登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雪音，這邊坐。”永王的聲音把喬清語從遐想中驚醒，她連忙邁步跟上，在一眾貴公子的凝視中更加自得。
她故作矜持的抬眼打量四周，目光落在上首，不由得微微一滯：這男人長得好帥，又霸道又俊美，氣度甚至比永王殿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他坐的位置……明顯要高於永王。
難道這也是皇城裏的哪位貴人？
她是喬家庶女，雖然姨娘得寵，父親也偏愛她，可到見識有限，能認識永王也是機緣巧合了，眼前這位，是真不認識了。
喬清語微微側臉抿了嘴唇，她知道這樣的自己最美。
姨娘說過，對得男人，要有耐心，隻要一點點俘獲了男人的心，你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男人是用來征服天下，而女人隻要征服男人就好了。
可那男人竟然對她視若無睹？還有他身邊的女人，為什麽像是要殺人一樣瞪著自己？
宛明珠看著蕭長亭清冷的麵容上難得的帶了幾分笑意，對喬清語的體貼照拂，一舉一動都是小心備至，饒是心中早就知道一切真相，但是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心中亂成了一團麻。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嗎？愛一個人，哪怕她身份低微，也可以將她捧成天上的明月，不愛一個人，哪怕她掏心掏肺，也隻配給你做踩在腳下登天攬月的爛泥？
憑什麽？憑什麽！
想到前世她宛家全力輔助這狼心狗肺之人上位，卻落到一個抄家滅門的慘痛結局，而眼前這兩人就踩著她宛家的血你儂我儂！
真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