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退婚
宛明珠的腳步一僵，抬頭看向屋子上首座位上端方威嚴的老人，眼眶不由得隱隱有些發酸，快步跑過去叫道：“祖父！”
她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見到最疼愛自己的祖父了。
果然，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宛太師一見孫女紅了眼眶，立刻就急了起來，甚至還想掏帕子來哄，掏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重新擺出冷臉喝道：
“撒嬌也沒有用，你一個堂堂高門貴女，居然孤身一人跑到教坊司那種藏汙納垢的地方去，這，這簡直成何體統！”
宛明珠看著祖父明明心疼卻又不得不板著臉教訓自己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宛太師氣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你還敢笑！”
宛明珠連忙垂頭站好，一副憂鬱落寞的樣子，幽幽開口道：“祖父，不是孫女不守規矩，是因為我聽說永王殿下最近迷戀上了教坊司一名歌姬，日日前去捧場，孫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去查個究竟的。”
“什麽？他敢！”宛太師猛地一拍桌子，“消息可屬實？”
宛明珠垂著頭低聲道：“孫女今天沒親眼撞見他們，但是永王去過教坊司是真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好，好一個永王！借我宛家之勢得親王頭銜，這才幾天，居然就敢眠花宿柳起來！”
宛太師氣的不行，又沒好氣地瞪了孫女一樣，恨鐵不成鋼。
“你說你，當初怎麽就這麽死心眼看上了他？除了一張小白臉，還會幾筆酸詩，他有哪裏好？唉，算了，兒孫都是債，我這就讓人去捉了他來，好好教訓一頓替你出氣，保管他不敢再……”
“祖父，不可！”宛明珠連忙打斷宛太師的話。
蕭長亭再不得聖寵，也是皇帝的兒子，如果祖父真為了她將皇帝的兒子打了，就算祖父是三朝元老、朝廷重臣，也落不得好。
她怎麽能讓祖父為了那麽一個渣男失了聖心。
宛明珠歎了口氣，故意做出一副備受打擊但是幡然悔悟的樣子來說道：
“祖父，您說的對，我傾慕蕭長亭數年，為他做的也夠多了，但是他卻從來不曾正眼看我，我也實在是有些累了。我已經讓人去查明真相了，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我……那我情願忍一時之痛退了這門親事，也不會再喜歡他了！”
宛太師愣住了，下意識的抬手在宛明珠的額頭上摸了摸：“明珠，你今天這是……生病了？你以前為蕭長亭那小子發動瘋還少嗎，怎麽今天忽然就想退親了？”
宛明珠簡直一頭黑線，跺著腳嗔道：“祖父，孫女在跟您說正經的呢！”
她凝肅了表情正經道：“明珠以前追著他跑，是希望暖熱了他一顆心，讓他做我的如意郎君，為他吃點苦頭也不算什麽。
但是現在他跟我定親了，依舊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反倒把一個小小的歌姬放在心尖上疼惜，我這堂堂太師府千金，在他心裏還比不上一個歌姬！您看他這做派，孫女嫁給他別說夫妻恩愛，恐怕是要守活寡呢！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這樣的男人，再喜歡也不能嫁！”
宛太師靜靜聽她說完，驀地仰頭大笑起來：“好，說得好！我堂堂太師府的千金，豈能被一歌姬壓過一頭！我早就說蕭長亭這小子有眼無珠不是良配，明珠你可算是醒悟了啊！”
宛明珠露出一抹苦笑：“隻是這門婚事是聖旨賜婚，對方又是皇子，祖父退婚的時候怕是要被皇上為難，都是孫女不好，又連累祖父了……”
宛太師心情大好，大手一揮道：“嗨，為了我孫女的一生幸福，這算什麽！而且這件事是蕭長亭那小子不厚道，說起來是皇上理虧，到時候老夫隻要拿著證據甩他麵前，想來他也不好意思有別的話說！”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來問道：“明珠啊，你不是派人去查真相了嗎？什麽時候能查到，要不要祖父派幾個人幫幫你？”
“啊，不不，不用了，我這邊人手足夠！”宛明珠瞬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拒絕。
可不能讓祖父的人插手，萬一跟太子打人撞個正著，被祖父知道她還跟太子有牽扯，到時候可就沒法收場了！
宛太師心情正好，也沒有多想，隻是囑咐宛明珠拿到證據盡早給他送去，然後便樂嗬嗬的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吩咐廚房給安排幾個下酒菜，他要好好喝幾杯。
東宮，暗衛將一疊資料遞到了蕭雲陵案頭，稟報道：
“殿下，我們已經查清，四皇子最近頻繁出現在教坊司，為的都是一個名為雪音的歌姬。雪音乃是犯官之女，本名喬清語，父親乃是曾經的禮部尚書喬衡，喬衡在兩個月前因為科舉舞弊案被牽連下獄，其家眷也被或發賣或流放，這雪音就是他的庶長女，喬清語。因為她是庶出，在家被嫡母打壓，所以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
但她似乎頗有幾分才情，在被賣入教坊司之後便展露頭腳，憑借一曲驚鴻舞一鳴驚人，從此名聲鵲起，甚至還給教養嬤嬤出了幾個賺錢的主意，讓教養嬤嬤答應了她賣藝不賣身。一個月前四皇子被人約去教坊司散心，這位雪音姑娘又當場填了一曲《卜算子·詠梅》，引得四皇子驚為天人，從此將她引為了紅顏知己。”
蕭雲陵翻看著手裏的紙箋，看著上麵的“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幾個字，不由得嗤笑一聲：
“又是跳舞又是賺錢，這女人明明是個心比天高的，裝什麽雪中寒梅，也就是老四才吃這一套。”他頓了頓，有些奇怪地問道，“這個雪音才貌出眾，老四隻是個落魄皇子，是怎麽從一群餓狼嘴裏護她周全的？”
暗衛回道：“回殿下，屬下在徹查的時候順藤摸瓜，發現四皇子其實暗地裏已經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了，但是時間不久，不堪大用，所以四皇子才在數日前答應了宛家的提親，為的就是通過宛太師得到親王爵位，一方麵能更好的護著這雪音姑娘，另一方麵怕也是為了親王直屬的一千親衛！”
蕭雲陵的鳳眸眯了起來，冷笑道：“好一個老四，好一個淡泊名利、獨愛風雅的永王！咱們倒是都小瞧他了！他要是正兒八經謀個差事自己掙個親王，我還敬他是個男人，但是為了爭權奪利都把主意打到女人身上去了，還沒成親就吃起了嶽丈家的軟飯，簡直丟盡了皇家顏麵！”
提到宛家，他腦海中不期然想起那抹嬌豔明媚的身影，便問道：“說了這麽多，那宛明珠有什麽可疑之處嗎？是不是老四讓他來接近我的？”
暗衛搖了搖頭：“沒有，宛姑娘今天出現在教坊司也是像以前一樣，捕風捉影聽說四皇子跟其他女子糾纏不清，趕過來宣誓主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