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談
古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韓雨靈給哄的破涕為笑，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又於她說了一些話後，便回到了房間之中。
離別還有些時日，隻不過今日順勢將這件事給引了出來而已，或許是錯了，也或許是對了，畢竟如果自己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永久的離開，這對爺孫說不定會怎麽想。
夜幕緩緩降臨，古寧望著窗外的月色歎了口氣，心中對於即將離開也是有著幾分不舍，但既然決定要調查出當年的真相，這條路不管再怎麽艱難他都要接著走下去，不能在這個地方有了幾分安寧，就改變心中的想法。
而說到底，就算他想安寧的生活下去，恐怕英雄村那邊也不會讓自己如意，之前的事情就是一個例子。
漸漸的，古寧盤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呼吸均勻且有著特殊的節奏，也不知是誰在了還是在修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他心中還有著一個疑慮，所以始終都沒有將心思完全沉了下去，在隱約的感受周邊變化。
“嗯？”
又過了一會兒，古寧眉頭微微一皺，睜開眼睛後，便見到前方陰暗的角落裏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古寧怔怔的看著那隱藏在陰影中的人，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眼神變得越加複雜了起來。
而那人仿佛是真實存在的，也是那麽盯著古寧在看，一樣的沒有說出什麽話語來。
“哎~”
良久，古寧重重的歎了口氣，臉上帶著幾分歉意的對著那人道：“抱歉了。”
“這本就是無奈之舉。”
那人淡淡的說了這句話，卻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月光得以灑落在這人的臉上，竟然是韓祿。
隻不過此時的韓祿，卻是與白天的樣子大相徑庭，雖然還是那身普通老人的打扮，但臉上卻盡是漠然之色，那雙眸子宛如有著能夠洞徹人心的能力，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全然沒有了那副笑嗬嗬的樣子，就宛如變了個人。
他站到古寧不遠處，漠然道：“不管你是身懷某種感應秘術從而發現了什麽，還是單純想的提前告個別，今夜我都會來找你。”
古寧無奈的笑了笑，那眸子中也是閃過一絲滄桑，緩緩說道：“韓伯今夜來此，是來滅口的？”
聽到韓伯二字時，韓祿臉上的那抹淡漠鬆動了幾分，卻又恢複了那般，眼眸猶如在看破古寧的內心，那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氣氛猶如死一樣的寂靜，但不管是古寧還是韓祿，都隻是靜靜的待在那裏，沒有絲毫動彈的意思。
“這一生韓伯，倒是讓我不舍得殺你了。”這時，韓祿笑了一下，這笑容中，倒是有了幾分之前那股熟悉的味道。
古寧也是笑了，隻不過他這抹笑容中夾雜了多少東西，或許連他自己都不了解。
“不過今日來此，卻並不是想要殺你，畢竟我隻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頭子罷了，哪有那份能力。”韓祿自嘲的笑了笑，隻不過那雙眼睛依然帶著令人心顫的意味。
古寧沉默了，他不相信這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但洞天術卻沒有從這個老人身上感應到任何的端倪。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普通老人，為何能悄聲無息的進入這裏？
為何現在自己麵對著他，始終都有著一種心悸的感覺？
如果真的是普通人，那為何當初會被幾個山賊欺負成那樣？
還是說，他早就發現了自己的接近，當初的一切都隻是在演戲？
然而，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已經可以確認了，這對爺孫果然沒有表麵上那麽普通，甚至於……太不普通了！
“嗬嗬嗬。”
韓祿見古寧陷入了沉默，卻是笑了起來，剛才那冷漠的樣子在漸漸消散。
古寧從他的笑容中見到了幾分熟悉的味道，那顆心也是漸漸放了下來，不再如臨大敵的那般警惕。
韓祿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眸中閃過一抹追憶，語氣複雜的說道：“或許，曾經我還有幾分力量，但如今真的隻是一個土埋半截的糟老頭子罷了，手無縛雞之力。”
古寧不信，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渾身毛孔驟然倒豎了起來，那顆剛放下來的心也猛地揪緊，臉上漸漸流露出了駭然之色。
果然，韓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身後漸漸浮現出了一道玄色的虛影，帶有幾分滄桑的道：“隻不過有個老夥計舍不得我這把老骨頭，始終都在陪著我罷了。”
守護靈？!
人形？！
古寧臉色駭然，那道玄色的虛影並沒有多麽凝實，所以他隻能依稀看見些許輪廓，應該是一個手持猙獰巨刀的魁梧身影，隻是稍微顯露出了這些許虛影，卻是讓他渾身上下大汗淋漓，更察覺到了有一股莫名的殺意籠罩了自己！
渺小！
不可抵擋！
這是他心中浮現的詞語，在那道虛影麵前，他竟然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意誌。
並不是他心中懦弱，而是對方的殺勢太強了，讓他根本無從抵抗！
“原來如此。”
古寧喃喃的開口，看著那漸漸消散的玄色虛影，心中依然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或許，韓祿曾經是一位很強的靈者，不知為什麽失去了全部修為，也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而他當時身懷守護靈，不過這個守護靈，在主人失去全部修為後，並沒有反噬主人或者自信消散在天地間，反而在韓祿體內留存了下來。
但韓祿已經是個沒有任何靈力的普通人，守護靈沒有了主人的靈力供應，隻能像邪王那般被迫陷入沉睡，以守護靈自身的力量保持不會消失，這也就導致連洞天術都無法察覺到其中的端倪。
也就是說，韓祿現在是個普通人，卻也是個如果被逼急了就可以掌控許多人生死的普通人，畢竟，他心中是個普通人，而守護靈的力量用一分則少一分，除了主人自身的靈力外，根本無從補充。
而顯然，當初遇到山賊時，這對爺孫被欺負成了那樣，也沒有將韓祿給逼急……
但為什麽？
古寧心中疑惑，也更加的警惕起來，為什麽今日自己說要走，韓祿卻將守護靈顯化了出來？
“你果然也……”
韓祿見古寧在守護靈的那等威勢下還能從容說話，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下意識想要說什麽，卻不知為何止住了話語，隨即話鋒一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記得前些天拿回來的黑色石頭嗎？”
古寧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那塊黑色石頭，因為即便到了現在，他還在想辦法破除上麵的封印，想要看看裏麵到底封存著什麽。
他有很多疑問想要問出來，但這畢竟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以目前這個狀況來講，是人家的拳頭大，所以隻能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韓祿臉上的複雜之色更深了，緩緩說道：“也不知是上天憐憫，還是我們之間注定有這般的緣分，你的……境遇或許與我們相仿，卻還拿到了那個東西。”
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了幾分歉疚，卻是對古寧緩緩伸出了手，說道：“將那件東西給我，雨靈需要它。”
“嗯？”
古寧怔了一下，目光也變得複雜了起來，他自然能聽懂對方的語氣，有幾分請求，也有幾分……威脅。
見他那副臉色，韓祿卻是笑了，隻不過笑容中多有羞慚，卻頗為灑脫的道：“你也知道，我們爺倆的花銷都來自於你，自然也沒有別的什麽東西能跟你交換，或者買。”
古寧見他那副笑容，再聯想他之前的話語，仿佛讀懂了什麽那般，心中微微一顫，卻也是跟著笑了起來。
一時間，這一老一少皆是在笑，隻不過這笑容當中，卻是苦澀居多。
“區區身外之物，何必如此介懷？”
古寧手掌一翻，就將那黑色的石頭拿出來扔了過去，他自然知道那裏麵封存的東西或許價值不菲，亦或者這本身就是一件寶物，以至於能讓韓祿暴露身份來向自己索要。
如果是韓祿想要，他心中或許會有幾分抗拒，但如果這東西會用在韓雨靈身上……
古寧看著他接過那塊石頭，聲音沉凝的道：“這是東西對雨靈有用，對吧？”
韓祿笑了笑，笑容中包含了太多東西，語氣難明的道：“對她來說，恩同再造。”
說到這裏，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古寧，緩緩說道：“在你離開之前，若是改變了主意，不走了，我們依舊可以一起安寧的在這裏生活下去。”
“但是……”
他沉默了一下，目光複雜的道：“也不知你是我們的福星，還是災星，你這一來一走，我們也隻能邁入另一條道路。”
古寧也沉默了，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自然能明白韓祿話語中的意思，之前讓韓雨靈嫁給自己的話，或許是真的，有他在，他們在清水城中安寧的生活一輩子或許不是問題。
而他這一走，韓府已經被柳家和獵殺者公會乃至於通靈閣注意到，他們若想在這裏繼續的安寧生活下去，很難了……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將那個黑色石頭展現在了韓祿眼前，或許也讓他看到了另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