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五章 人言可畏不可不畏
春去秋來，烏兔周旋，轉眼便是八十一年過去。戰離腹中胎兒呱呱墜地，卻不想這孩子的長相，卻是，哎呀，一言難盡。
那本就對戰離腹中胎兒有成見的人族，見這孩子這般異相，更添了三分恐懼。若不是戰心夫婦壓下，怕早就被當做棄嬰仍在野地裏了。
戰離經此事後，性子卻是變得陰沉了起來，但對這孩子卻是極好的，或許是來自於母親血液中的那份天性。她自生產了這小孩之後，便整日裏待在家中，大門不出，即便出去，逢人也定不言語。性子完全的變了，孤僻而又陰冷。
戰心雖保下了那孩子，但卻並不待見，數百年來卻從不見那孩子一麵，倒是戰月和戰靈來看過數次，不過，每次那孩子對這兩個外婆生得緊。
那孩子乃人妖結合所生，既有妖族之貌，更兼有妖族之特性。三百年時間方才長成人族小孩六七歲的模樣和智商。到底是孩子心性，卻不像她母親一般耐得住寂寞。每天總是趁著戰離不注意，便跑了出去，和那些一般大的人族小孩兒紮堆。頭幾次，那些個人族小孩倒是害怕得緊，可這小孩兒卻甘願跟在別的人族小孩兒屁股後麵，怯生生的幫他們做一些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比如爬到最高的樹上摘果子呀，等等。因他身兼兩族血脈，這力氣倒是比普通小孩兒大的多，所以很多兒戲時的重活髒活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倒也樂在其中，隻要每天能跟他們一起玩兒，他就心滿意足了，苦點累點，又有什麽所謂呢？
原本這樣下去，倒也不失一個完美的結局。可是，俗語雲：好事多磨，況又有那美中不足。
這天，他突然發現以前一起玩兒的一幫夥伴不理他了。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就連最願意和他交朋友的阿蓮也不理他了。卻是那些小孩子的家長發現之後，便嚴令自家的小孩子不許和這個小妖怪一起玩兒。他隻得失落的走回了家，戰離問他：“平日裏都玩兒得開開心心的回家，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麵對娘親的關心，他並不想使娘親擔心，隻說到：“今天有些累了，所以想早點回來幫娘親幹活。”說完便去幫戰離打掃衛生，做一些家務。
這些年來，戰離並疏離修煉，雖早已證得金仙果位，不食人間煙火了。但她孩子卻並未脫去凡軀，故此做些灶火之事。這孩子倒是極孝順的。
一道壯實的人影落寞的走在部落的小道上，他想去找他的夥伴們。神色是那樣的寂寞，是那樣的孤寂。驀然，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光明的瞎子，那樣的驚喜。
“小彘兒，你去哪裏，我們一起玩兒好不好？”此時的人族多以動物命名。
那小彘兒見是他，像是見到了怪物似的，扭頭便跑了。他氣呼呼的追了上去：“你為什麽跑？”拉住小彘兒的衣襟。
小彘兒畏懼的看著他：“爹爹媽媽說你是妖怪，要吃人的。”
“不，我不是妖怪，我媽媽說我是人。”他強自爭辯道。
本就相貌奇異的他，這般一吼，那小彘兒見他這般可怖，竟哇哇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要緊，引來了周圍的大人，他們驚恐著，他們叫囂著，他們找兵器著。
“小妖怪要吃人了。”
他終究是放開了小彘兒，隻是兀自爭辯不已：“我是人，不是妖怪，不是妖怪。”可是又有誰能聽見呢？或許說有誰能相信他呢？
任由木棍，笤帚，爛野果砸打在自己的身上，為什麽自己會長成這般模樣？為什麽？
回到隻有這裏才有溫暖的家，當然，以前和小夥伴玩兒的也有溫暖，但是現在不存在了，再沒有了。
“媽，為什麽我和他們生得不一樣？為什麽？”他嘶啞的聲音，震碎了戰離的母親脆弱的心靈。一把把自己的孩子攔在懷裏，他兀自在他母親的胸前質問：“為什麽我要生成這樣子。”
“傻孩子，你是人，你不是妖怪，你是媽媽最商量的孩子。”
他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睡得是如此的香甜。連續幾個月，他再也不敢出門了。可終究是孩子心性，哪裏耐得住寂寞呢？他止不住的思念他的夥伴們，你們是在爬樹？還是在捉魚呢？
看了一眼門外麵的世界，此刻雲淡風輕，正是下河捉魚的好天氣。看了兩眼，他還是忍不住了，我要去找他們。
趁著戰離修煉的功夫便跑了出去。
此刻，他的夥伴們隻覺得他是如此的恐怖，大人們說：“他媽媽和他早就該去死的，生出這麽個妖孽，不要臉。現在小妖怪長大了要吃人了。”你看他臉上的絨毛，口中的尖牙。此刻，他昔日的小夥伴們覺得他尖尖的而過，靈活的尾巴再也不是好玩兒的東西，反倒成了天地間最可怖的東西。
滿心歡喜的來，迎接他的卻是敵視和恐懼。
罷了，罷了，聽媽媽的話不要出來了。他落寞的走了，低垂著頭，弓著身，走了。
這時，有那大膽的小孩子見他走了，頓時壯著膽子，一個、、、；兩個、、、三個、一窩蜂的逡到他身旁。
“小妖怪，要吃人，長得醜，嚇死人。”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見到那個殘疾的同學，便跑到他身邊，編兒歌，拍著手。蹦著跳著，手舞足蹈，拍著節拍調笑起來，似乎這惡作劇是最好玩的。卻不知害了多少人，給多少人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心靈陰影，毀了多少人的一生。很多人的一生便從此改變，他也不例外。
“小妖怪他媽不要臉，貪生怕死生了小妖怪。”
他們是自己昔日最好的玩伴，罵自己是不打緊的。可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罵他媽媽，這可惹惱了他。
“吼”
他的喉頭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沉悶憤怒。適可而止吧，適可而止吧。可那一群他昔日最好的玩伴呢？像是發現了世間的真理似的，笑得更開心了：“一對母子不要臉，不要臉的媽生了不要臉的小妖怪。”轟然大笑，鬧騰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