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進退兩難
阿娜依當天晚上便已經回去，令我頭痛不已。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
阿娜依反常的舉動突然間開始明顯起來。從她和唐朝的合謀中，從她在逐鹿大戰最終笑傲中，從她開始和警方合作肅清中，我隱隱感到，阿娜依並不像是外表看起來的那麽純白的。她隱藏的經濟能力，她表現出來的隱忍和睿智，像一個閃亮的巴掌打在我臉上使我隱隱作痛。似乎她不再是那個在苗族村寨為我跳上一支舞蹈的女子了，甚至她不再是那個看一眼就覺得心安的那個女子了，然而我常常想起那句話。
“影，你真的能忘記劉嫣麽？”
這句話無異於在我傷口上再次狠狠地捅上一刀，也許我是在逃避，或許我真的是在逃避，隻是我自認為別人看不到。劉嫣這個與我糾纏不清的女子注定會是我的孽緣，就算我如今遠在老撾，就算我不曾怪罪過她，就算我在阿娜依麵前隻字不提。我卻明白我終究要回去的，不管我回去的勢力如何，不管我會經曆多少女子，我始終明白，一旦回去，在她麵前，我還是無處可躲的。
同樣阿娜依也很明白，那個俏麗的苗族女子一直都明白，她僅僅是不曾說口而已。生相依，死相隨，在麵臨重重包圍時，她這樣冷靜地對我說過。
但，事實會是那樣嗎？生死存亡中，我們都會變。盡管我們可能意識不到，但潛移默化中，我們可能會成為敵人，甚至，已經是了。
黑暗中，我苦笑著點燃了煙，熟悉的手指再一次和煙霧糾纏在一起，享受著這萎靡的寧靜。
“林老大，我有些事和你說。”周立擾亂了我的思緒。
“和德欽黨的交談如何？”我沒有回頭，對這生死相存幾次的周立說，我是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他的。
“我正是和你說這事，”周立歎了口氣，“德欽巴欣不是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啊，可能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德欽黨找到了凡提秘密談了很久。凡提是知道你的一些事情的，如果被這凡提抖露了出來，那我們還沒有實施計劃，就會被先滅了的。”周立憂心重重，“包括在我和德欽巴欣交談時，他都隱晦地探察我們的消息，盡管我巧妙地掩飾了過去，但很可能他已經懷疑到了你和唐朝的關係。”
“晚上你不是答應了事成之後先滅了拉維提的兩百人嗎？在德欽巴欣的帶頭下，同盟協會、尊嚴已經和他們絞在了一起，他們說為了先打出戰果，由你帶頭先幹一仗。”周立歎著長氣並排和我坐在地板上，接過一支煙，慢騰騰地點上，“他們得知，拉維亞所帶的兩百人就在班特朗時，堅持要在肅清白旗派前先滅了他們以免帶來後患。”
“是啊，”我落寞地吞雲吐霧，“拉維亞被滅是肯定的，應該隻是時間問題，但並不是現在，拉維亞是唐朝的二號助手，現在殺了他等於間接告訴唐朝我們要和他反了。我們勢力太單薄，得罪任何一方都隻會盡早毀滅。他們有沒有透露時間期限？”
“一周內。”
“這麽短？”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時間太短了，這樣吧，我們和拉維亞的合作照舊，不要讓他看出端倪。恩，你們也小心點，事事抱著謹慎的態度，多和書生在一起。”我拍了拍周立的肩膀，“你們可以算是我的親人了，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有任何問題。懂嗎？”
“林老大，你相信我們，我們會小心的。”周立有些感動地點點頭，“還有，紅旗派這邊怎麽辦？洪提不是笨蛋，還有那德欽巴欣、奈溫、果敢？而且剛才阿坤說，阿娜依小姐和警方合作了，想必警察已經介入到班特朗，肯定已經監視了我們。我們已經算是腹背受敵，如芒在背了。”
“是的，”我很快承認，相信周立等人也不會因為形勢的不利而放棄或者反水。“這幾天，我會盡快找到唐朝商榷一番，等我們的討論結果出來再說吧。另外，這幾天叫弟兄們小心一些，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你就這樣告訴拉維亞好了，就說我們還沒做好準備。要等一番時間再合作對付白旗。”
“好的。”周立答應一聲便和我同樣寂寥地抽煙不再言語。
在之後兩天，在監視的人看來，我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動作，一直窩在別墅內。但事實上，我在家一共見了兩人。
第一人便是一直合作的中間人昭拉薩馮。鬼精的昭拉薩馮也明白實力嚴重不足的我意圖快速發展，嗅到金錢味道的他很適時地找到了我，提供了一批精良的武器裝備。三十把威力比沙漠之狐還大的M500手槍、十枝點射掃射效果極好的AK－47、甚至還有兩挺很難弄到的新型12.7大口徑重機槍。可以看出這昭拉薩馮雖然是唐朝的人，但他很有自己的一套做法，明白老撾國內即將有大變動的他很快地抽身出來－－－－事實上，他和那唐朝並沒有什麽太多的交集，更多的隻是信息渠道和武器裝備的交易。這讓我對這長相有些猥瑣的中間人高看了幾分，相應的我把交易價錢多提高了兩成。令我意外的是這昭拉薩馮執意不收，按他的話來說，我還要留著家底在老撾闖出名堂打入金三角，到時在金三角拉他一把就夠了。
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要好得多。昭拉薩馮還秘密地提供給了我二十個秘密訓練的殺手，這幫殺手素質水平都比較高，而且都不是唐朝等幫派的爪牙。這讓我一直狐疑，僅僅是中間人的昭拉薩馮怎麽會有如此多的渠道？據昭拉薩馮說，有錢能使磨推鬼，有錢什麽事辦不來？而這個理由讓我有些不信，就算再有錢，也有很多不能辦成的事。片刻後我便釋然，隻要昭拉薩馮能真心實意地和我合作，互補雙方所需，就算他是世界頭號軍火人口販賣分子，那又怎樣？
可是如果在日後，我真的得知昭拉薩馮的真實身份時，我會大歎一句，
這世界真他媽的瘋狂！
第二個和我秘密會談的便是凡提，而且他還是主動找來的。
這跑得比兔子還快、逃命本領比最出色的蛇還強幾分的凡提倒是帶給我一個好消息。短時間內紅旗派沒有閑暇顧及我們對付唐朝的聯盟了，洪提正焦頭爛額地處理朱拉瑪尼家族的權利爭奪。
事情是這樣的。
本提的死使家族分成了三個不同意見的勢力。一個當然是本提原本白旗派的頑固分子和支持者了；另外一個自然是一直被壓製的二流勢力洪提的紅旗派了；剩下一的派係是處於靜觀的狡猾的中立分子了。
白旗派餘部一方麵為本提和那一百五十人的無辜被殺或自殺感到憤怒，另一方麵理所當然地認為白旗派應該盡早統籌規劃以免其他勢力覬覦。這讓一直被壓製的紅旗派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非常惱火，你一個幫派老板死了還在這胡攪蠻纏那不是尋死？紅旗派不甘再次被壓，於是拉攏能拉的勢力和其幹上了！無奈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低一線的洪提自是有所不甘和無奈。就在這緊要關頭，一直對朱拉瑪尼家族有所惡感的警方也靈敏地嗅到了機會，趁機打壓兩大派。無奈之下，白旗派和紅旗派才表麵上交好。收斂自己的行為，暗中弄些小動作，由口水戰轉到暗殺戰。一直靜觀的老狐狸們也按耐不住了，這樣下去，何時才了？再等下去，非等到家族中耗盡不可！於是他們一起製訂了連自己都嗤之以鼻的和約－－－談判！
對凡提的告密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按說我和凡提並沒有什麽利益糾葛，他怎麽會報給我一個消息？凡提很臭屁地解釋到是因為我人緣好，看著順眼。鬼都不信這牽強的理由，那又到底是為什麽呢？不過在後來的調查中，我才發現凡提所指的消息確有其事。
就在這鬧劇般的等待中，唐朝也終於趕到了班特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