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三娘施巧計瓦解隋軍鬥誌
其實,衛文升心裏是太清楚不過了,他李淵已經在晉陽起兵,眼下正率軍南下,直奔大興而來,嘴上說是為了扶持楊廣的孫子楊侑為新帝來代替他那昏庸的老爹楊廣,安定重興隋朝江山,並非反隋,而實質上他就是反叛,而且是堂而皇之的反叛!
這邊李三娘又何嚐不明白個中道理呢?
父親起兵打著到江都去為受困的隋帝楊廣護駕解圍、拯救大隋的旗幟,那簡直就一大隋政權捍衛人的高大上形象,不過是在四方豪傑麵前做秀而已,目的是避免強出風頭,成為眾矢之的。但自己在關中就不同了,就得高舉反隋的旗幟,這樣才有強大的號召力,才能夠招降納叛關中各路義軍,讓關中百姓明白楊廣和他的帝國的暴虐昏庸,才能夠激起他們投身到反隋的洪流中來。
卻說這衛玄衛文升,那可是戰功赫赫大名鼎鼎的大隋右侯衛大將軍,相當於現今的上將軍銜軍區司令,乃大隋的大腕級人物、“骨灰級”戰將,可謂牛牪犇掰,不管是論卡司還是戰力,他在隋朝的現役戰將中都絕對名列前五名。
從大業九年(西元613年)正月起,隋煬帝駕幸遼東,他就被任命為京兆內史兼任刑部尚書,輔佐楊廣長子楊昭的第三子代王楊侑留守西京大興城,賜予他若遇事不便上奏,可自行裁處決斷的權利,並敕令楊侑以對待老師之禮節對待他。
大業八年(612年),衛文升跟隨楊廣東征高句麗,當時各路兵馬皆損兵折將、丟盔棄甲,唯獨他的率部獨以保全。他不僅威名顯赫,而且為人正直忠誠,楊廣任命他為刑部尚書兼大興城最高軍事長官,統領守城軍隊以及皇城、宮城衛護,無疑是視他為保衛大隋京都的不二人選。那時候的刑部尚書相當於當今的司法部長+公安部長+最高法院院長+最高檢察院院長,就是兩部兩院“四合一”的首腦,屬於副國級國家領導,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幾個人之一了。
大業九年六月,禮部尚書楊玄感起兵反隋,圍困陪都洛陽。楊侑派衛文升率軍數萬東出大興、援救洛陽,平叛楊玄感。
然而,衛文升沒想到的是,自己這麽一名威震華夏、名滿四方的大將,在這些月來與娘子軍的數次武的較量和文的交鋒中,卻絲毫沒有賺到星點便宜,反而一敗再敗,顏麵丟盡不說,主上的重托,何以擔負!
不過,前幾回的文的交鋒都不是麵對麵的唇槍舌劍,所以今夜他逮著了一個當麵的機會,當然就不會輕易放棄!
可是,他無法理解的是,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娘子,怎麽就不聽說教呢?反倒像茅坑頑石一般又臭又硬、油鹽不進、冥頑不化呢?
他對李三娘失去耐心了,也對自己失去
信心了。實在勸不動李三娘,那就親自動武吧,眼下隻能再次苦口婆心了:
“三娘身為一介女子,有憂國之心自然是難能可貴,就連七尺男兒也汗顏啊。可是,國家的事情有男人來承擔,妳一介女流,何苦舍命拚殺、獻身沙場呢?在家相夫教子,夫妻恩愛,閑暇之時撫琴賦文,終日安享榮華富貴,不是女子之本分和福分嗎!相信妳夫君也是一時被蒙騙,誤入歧途,妳本當勸誡阻攔,不讓彼誤入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之地,而妳不僅沒有盡到本分,還在推波助瀾,以身犯險,這是何苦呢?”衛玄慷慨陳詞。
李三娘察覺到衛文升的腦子開始灌水了,必須乘勢將彼激怒,促使他盡早腦殘,好在對方混亂中脫身。她反唇相譏:
“老將軍此話差矣!古人有訓:國家有難、人人有責。女子怎麽了,女子就可以坐視不理嗎?老將軍可知道呂母、遲昭平,她們都是女子,卻先後成為西漢末年反抗王莽暴政的義軍領袖、巾幗英雄。兒一小女子,不敢與呂母和遲昭平相比,但願效仿她們憂國憂民之誌。作為女子,兒倒是真想能夠在家安心相夫教子,可是楊廣給了我們這樣的機會嗎?我若是阻攔夫君逃離大興,我們豈不是坐以待斃?現今恐怕早已成為閣下的階下囚了吧!今時今日,楊廣暴政、朝廷腐朽,致使國家動蕩、百姓遭殃,誰來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誰來重建社稷江山於破裂?靠楊廣身邊那些隻會助紂為虐的大臣們嗎?華夏兒女本當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有力的出力、有計的獻計,不能匡扶社稷、重建河山,那就隻有推翻舊政、建立新朝。這是潮流,所謂順流者昌、逆流者亡。兒倒是想在此奉勸老將軍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衛大將軍已經是功成名就,你絕對不想為了繼續維護一個暴君、昏君而弄得自己身敗名裂吧?”
其實,就個人關係而言,父親與表叔楊廣君臣之間,是一對如假包換至親至近的表兄表弟,他們談不上有什麽深厚的兄弟情誼,但絕對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的私人恩怨。眼下與衛文升唇槍舌劍,將自己的表叔貶得那叫一無是處,心裏有一股五味雜陳的苦澀和酸鹹的滋味。她絕對不是一個嘴尖牙利的話癆子,更不是一個尖酸刻薄的毒舌婦,今天竟在衛文升及彼將士麵前滔滔不絕歪理正說,目的一來是為了回懟衛文升,二來是為了說給他背後的將士們聽的,讓他們明白當今的皇上已經不再是明君賢主,因為李三娘知道,她的這套“歪理”當下恰恰代表了正義的聲音、人民的聲音、潮流的聲音!
“這麽說來,娘子今夜可是非要與老夫一決勝負、一較高下咯?不過,妳以為這大興城是紙糊的嗎?妳以為爾等能
夠進得了大興城嗎?隻要老夫尚在一日,誰也休想進得大興城半步!老夫還是要敬告娘子,莫將與朝廷禁衛軍交手當成兒戲!否則叫爾等悔不該生逢當世!”衛文升句句皆為狠話。
李三娘感覺到衛文升已經進入腦殘階段,終是熬不住了,所以才會開始放狠話,但自己偏偏不跟他急,而是反唇相譏:“衛將軍,你老弄錯了吧?今夜可不是我們不請自來,倒是你的人馬偷偷摸摸的想摸營夜襲戶縣、捎帶剿滅娘子軍。我們不過是驅賊而至,怪隻怪你的軍隊不堪一擊!”
“我不得不欽佩李三娘的過人智慧和勇猛,確為女中豪傑。但是,前麵敗退的人馬不過是老夫的夜探隊和前軍而已。看看本將身後的大軍,足有三萬之眾!娘子軍眼前不過幾千餘人馬,妳這不是背鼓上門———討打嗎?難道想雞蛋砸磨———以卵擊石?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沒想到衛文升一介武官,卻不乏文辭,一連串的歇後語聽上去還蠻有文學範兒的。
雖然衛文升的話裏發出了一個威懾信號,他心裏也很清楚,也許過不了多少時辰,娘子軍的大隊人馬就會趕來救援,因此他眼下並無大規模發動攻擊的意願。
“衛老將軍,這一仗可不是我們挑起來的,你老招惹我們,豈能就此罷休!但是,我倒是想再次奉勸你老,現如今江河殘流、山巒凋蔽、土地荒蕪、草木皆灰、日月失輝、天地無光、黎民塗炭、百姓遭殃、國破在即啊!誰又能夠挽大隋於將傾、救大興之即覆?你老不如順應潮流,與我們一同起事,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三娘也開始轉守為攻。
沒等衛文升接茬,三娘話鋒一轉,從怒懟老將軍轉而教育他身後的將士們:
“軍中的弟兄們,我知道爾等大多是被官府強征兵役而來,並不想征戰廝殺,隻希望有口飯吃、能夠過上安穩的生活。爾等當中有不少是已經有家有室的丈夫、父親和兒子,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兒子女,誰願意在戰場上有去無回呢?還有,在列的弟兄們中有關中人吧?爾等的家或許就在鄠縣、武功、盩厔、始平、扶風,那裏的百姓已經從楊廣的暴政下解脫出來,爾等的家人都在盼望著你們安全回家,你們為什麽還要舍命去護衛一個暴政、效力一個暴君呢?放下刀槍吧!回家與爾等的耶娘妻兒、兄弟姐妹團聚。有誌的男兒,加入我們的隊伍,調轉爾等的刀槍,去推翻暴政、建立新政吧!與我們一道去為自己建功立業、為家人盡責盡孝、為家族光宗耀祖吧!義軍之舉,誠合天意人心!”
李秀寧上麵那一番洗腦般的“政治思想”教育和宣傳工作直接做到敵人陣營前,極大地打擊了官軍的士氣,就連精於說
降的衛文升也被她一陣氣勢如虹的“舌戰”打得懵圈了,深感嘴不從心。而他身後的將士們更是出現了陣陣騷動,士卒手中原來高舉的刀槍,開始降低了高度,原來筆直劃一的隊形,現在也變得七斜八歪了,主場畏戰和厭戰的情緒已經開始想病毒一般在他們當中擴散蔓延,隋軍起初處於沸點狀態的士氣正在向冰點下落,軍心懼怯、鬥意頹廢。他們原本就知道娘子軍的厲害,現在更是當麵領教了娘子軍主帥的風采和氣勢,娘子軍就這麽幾千人都敢於犯險殺到京城腳下,可見其戰鬥力非我等能夠抵擋。
真是太打臉了啊!衛文升的淡定在漸漸流失殆盡
不過,畢竟是見過世麵的高手、久經沙場的戰將,麵對李三娘那絕對能夠讓許多人都會感到理屈詞窮的嗆聲,衛文升並沒有慌亂,盡管他也心知肚明,李娘子的話千真萬確、也句句在理。但他不能夠退卻,護衛大興城乃是他的職責所在。他心裏更加明白,不能夠再讓那李娘子繼續洗腦了,眼下軍心已經發生動搖,再下去保不齊會軍心崩潰,不戰自敗了。看來,是自己早先小瞧了眼前這位不過20出頭的娘子了。
唇槍舌劍的文鬥技不如人,那就轉入真刀實槍的武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