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揮手自茲去

  四五天沒見，大悲寺裏殘垣斷壁，隨處可見。連僧眾的臉色也與以前大不一樣，一個個愁雲黯淡、神色悲戚。見了圓通大師，邵武更是大吃一驚，圓通大師原本紅潤的臉龐蠟黃一片，薄薄的嘴唇，不見一點血色。


  邵武不知道大悲寺經曆了什麽，心想一定是生死之戰，因為每個人臉上都殘留著大戰後的痕跡：傷痛、疲憊、心酸、悲哀、不一而足。沒有客套話，客套話就是廢話，邵武受到了震撼，決定毫不保留和盤托出。


  “圓通大師，這是圓明大師臨死時交給我的，他什麽也沒說，就交到了我手上。我再把它交給你！”邵武將圓明托付給他的血菩提雙手交給了圓通。


  圓通雙手接過血菩提，微微顫抖道：“邵兄弟是說我的圓明師弟圓寂了？那麽可否告訴貧僧他的法體在哪裏？”


  邵武遺憾的道：“不瞞圓通大師，圓明大師被枯葉的白骨碧炎擊中多處，我無力施救，他早化為一撮飛灰了！”


  圓通長歎一口氣，半晌默不出聲。邵武將圓明的儲物袋放好，又拿出枯葉的肉蓉丹道：“圓明大師圓寂，邵某僥幸殺死了枯葉，從他手裏奪得了肉蓉丹，據文彘道友說這肉蓉丹能化解白骨門毒氣，圓通大師不妨一試。我看禪房昏迷了二十來個人，能救得一人是一人，總比看他們等死的好！”


  圓通點點頭神情落寞：“我大悲寺遭此大劫，幸得邵兄弟援手，血菩提失而複得。隻是這肉蓉丹乃是白骨門的邪藥，吃了怕有不妥！”


  “有什麽不妥？”圓覺從一邊走了過來，“事急從權，先救了他們的性命再說。白骨門以此要挾我們，需拿血菩提交換解藥，難道這就由著他們嗎？”邵武看這中年僧人不怒自威，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不過他見了邵武卻和藹可親。


  “這位邵兄弟言之有理，能救一人是一人，我們絕不會向白骨門屈服！”


  邵武被圓覺瞧得渾身不自在，好似裏裏外外都被看透了一般。果然圓覺道：“邵兄弟少年英雄，卻真氣駁雜，難道不是離火宗弟子？”


  邵武自嘲道：“小子學過些離火宗的功法；後拜在真武觀下；現在嘛，早已被逐出師門！”


  圓覺把探尋的目光投向圓通，圓通知道圓覺惜才，有收攬邵武之意，苦笑道：“邵兄弟和離火宗有些淵源，我天輪寺不便強求！”圓覺悵然若失。


  有了圓覺得指令，圓通迅速安排圓懷等人派發肉蓉丹救治被毒霧毒倒的諸人。這其中有大悲寺的僧人，有各派觀禮的修士。邵武無意中發現，這昏倒的修士中居然還有幾個自己的舊相識，也是莫名其妙。誌惠該救，可是張顧此人人品卑劣，讓人看著就很不順眼。不過肉蓉丹送出去了，救不救他自己也管不著了。


  大悲寺好好的一個佛誕節本是一場弘揚佛法的盛事。結果變成了一場屠殺，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嘲笑，天輪寺佛宗，這次的臉麵真是丟到家了。圓通、圓覺自覺臉上無光，同時還欠著邵武偌大的人情，也令二人深以為憂。本想把邵武招攬到天輪寺裏，好好安撫一番，結果人家還不答應，讓圓覺心裏倍感失落。世上最難還的是人情債，這邵武無欲無求的，反倒讓圓通圓覺左右為難了。


  邵武倒沒說什麽，他暫時無處可去，隻得耐心等待文彘病情好轉。每日裏修煉日程安排的滿滿當當。槍法修煉、吸納靈氣、衝穴貫脈。偶爾和文彘聊一聊南贍洲的風土人情，修真門派的曆史掌故，日子倒也過的逍遙自在。原想著討教一兩門功法的，看到圓通他們一個個傷病纏身，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七八天後誌惠醒轉了，邵武難得遇到一個可以談話的，暢快的又聊了幾天。等誌惠行動自如，他就決定陪誌惠去了一趟楓葉府城，一是送誌惠回欽天司，另外順道去榮寶齋查探一些消息。邵武告訴了誌惠發生在夔門外青浦江上的戰事。他腳踏神龜，乘風破浪，一矛斷江，神威凜凜。


  誌惠聽得心馳神往，如癡如醉。邵武道：“葛師叔是告誡我不要濫殺無辜的，可是小太爺手滑，沒收住勢，就把那幾十個水匪全都趕進青浦江裏喂王八了。嗬嗬嗬，從此以後，青浦江上風平浪靜，再無波瀾，更無水匪惡霸。”


  誌惠聽他殺光了所有人，報以苦笑道：“葛師叔知道你心中怨氣，勸阻你也是為你好。你在青浦江上剿滅吳青江一幹水匪，葛師叔一定不會怪你！他隻是擔心離火宗有人借此事拒收你入門。”


  邵武道：“這些話我都省的。隻是母親大仇未報心有不甘。殺了他們，邵某頓覺心情舒暢，心念通達，順心順意，修道亦進步快速。看來，修道就修一個隨心如意！”


  誌惠偷看了邵武一眼道：“邵師兄，你的問題很高深，隻怕葛師叔也無法給你圓滿的答複。不過我看你現在還是殺氣騰騰，殺性十足的。葛師叔說的沒錯，他說邵武師兄你的舞台根本就不在真武觀，真武觀的山太小，水太淺，養不起你這條大蟲。留著你隻怕耽擱了你的前程！我看嘛，你還是去禍害離火宗、白骨門這些大門大派去的好！”


  邵武笑道：“這話真是葛師叔說的？你沒有添油加醋？怎麽我聽著好像留著我就是禍害真武觀了一樣！你可記著，小太爺還送了真武觀半座鐵礦呢！”


  誌惠怯怯笑道：“這話，師叔說過一些，還有的是我想到的。我知道師兄眼界高。離火宗畢竟是大門大派，功法、傳承圓滿，不像真武觀傳承低下。師兄去了哪裏有完整的功法修煉，一定能隨心如意，大施拳腳。”


  邵武道：“誌惠，你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師兄多謝你的吉言！嘿嘿，前路漫漫雨紛紛，誰又能說得準呢！不過你記著，有朝一日師兄我築基了，一定回來看你！”


  誌惠點點頭有些落魄，自己和師兄比，根本沒有可比性，一個是縱橫大漠的孤狼，一個是呢喃梁間的燕雀，自己沒有披荊斬棘的勇氣，就隻能一心一意走好當下每一步了。


  離別在即，誌惠頗有些傷感，邵武安慰他道：“誌惠師弟，無論怎麽說邵某也是出自真武觀，還有葛師叔、誌惠，誌明師兄、春嬌師姐你們這些人。誰對我好，我都記得。邵某是個感恩圖報的人，師傅師叔對邵某有恩，邵某就不能給真武觀添麻煩。邵某招惹了白骨門、白鶴門、鐵骨門這些厲害角色，現在離開真武觀，就是不願給真武觀樹太多敵人。”


  誌惠點點頭道“師兄這麽說我懂的。今日這一別，隻怕相見無期。師兄多多保重！”


  邵武將一隻儲物袋丟給誌惠道：“小太爺還不差這點靈石！臨別之際，送你點零碎。煩請你轉告葛師叔一聲，邵武就不一一拜會了。你告訴他，要他老不要動氣，他的教誨邵某都記著呢！”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邵武揮揮手和誌惠作別，不知道下一次相見又是什麽時候。而他，還要一直走下去，下一站，榮寶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