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書記，省紀委王書記的車已經出發了，預計在十點半左右抵達德市，會議室和相關資料都已備齊，剛剛潘市長的秘書過來問，德市市委需不需要再開一個碰頭會。”
一貫的習慣，林凡剛進辦公室，就提著水壺給那盆綠意盎然的雨竹澆水，在暴雨那段時間，這盆雨竹疏忽管理，差一點就被風給吹走了，一直都病怏怏的，直到雨過天晴，這才恢複了盎然的生機，這使得林凡更加小心翼翼地嗬護著。
“碰頭會就不必了，該交代的在上周五已經交代完畢，省紀委不是第一次下來，不用這樣大張旗鼓，王書記不喜歡這種陣仗，讓他們照平時那樣就行。”澆水完畢，林凡接過王馳遞過來的毛巾，擦拭著不小心濺在手上的水珠，擺了擺手道。
潘越應該是急了，市委這邊尤其是自己沒有絲毫動靜，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才是最可怕的，相比而言，省紀委反倒不是太過重要，畢竟省紀委要想行動，它需要走的程序太多，等那些程序走完，底下的人早已安排妥當。
潘越的行蹤林凡心中有數，上個周末，潘越與遲芸單獨去了一趟成華市，巧合的是，那兩天，劉誌平也恰好在，有人看到潘越的車開進了劉誌平的私人小院，潘越的後台已然浮出水麵，至於劉誌平的目的……
林凡搖了搖頭，他心裏暗暗為劉誌平不值，當初林凡確實把劉誌平看作他此生第一個對手，但是劉誌平的表現難免讓林凡失望，百戰不殆方為人上人，可惜的是，劉誌平三番五次折在自己手裏，那一番傲氣已然消磨幹淨，唯有用嘴皮子來找回場子，現在更是跟了男不男女不女的薛芸，丟人又丟麵。
現在的劉誌平已經不放在林凡眼中了，他再也沒有和自己對抗的籌碼，他的父親在李向陽的強勢下黯然退下，他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國際投資顧問集團，萬億身家在王宇和張靜涵的聯手下煙消雲散，散財童子這個稱號似乎更適合放在劉誌平身上。
想到這裏，林凡搖了搖頭，他把心思放在麵前的那一份資料上麵，如果省紀委這次想要大動幹戈，林凡不介意跟著湊熱鬧，掀一掀德市的老底，如果省紀委隻是幹打雷不下雨，林凡也準備動一動某些人的利益，但無論成與不成，手上這份文案肯定要放出去，這可是他替自己未來兩年做好的打算，是將來自己的政治資本。
《關於德市各機關幹部、事業單位深化改革的建議》。
很官方的建議書，但是這裏麵的內容一旦披露出來，無疑會引爆德市乃至整個西川省的政壇，林凡不怕麻煩，更不怕千夫所指，他要的是一種魄力，要的是一種改變，這種改變不僅是思想，更是行動上的改變。
“林書記，省紀委王書記的車已經到德市近郊，王書記臨時起意改變了形成，車隊預計三十分鍾後趕到金融商務城項目現場，你看？”林凡正伏案忙碌，王馳敲開了他的辦公室，打亂了林凡的思路。
“時間差不多了，雖說王書記不是第一次來，我也得盡一盡地主之誼，你通知下去，五分鍾後出發，我們趕過去。”林凡伸了個懶腰，目光精湛。
王將臣兵鋒直指金融商務城，看樣子來者不善，這是在為接下來的行動埋伏筆，大有像德市政界宣稱：我省紀委已經來了。
等林凡下樓的時候，潘越和其他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早已等著，看到林凡下來，潘越腳步快速地迎了過來，徐輝壓下步調，在潘越身後兩米左右的樣子，跟隨而來。
“林書記，紀委的王書記怎麽就突然改了行程，金融商務城項目一期臨河，在這次暴雨中也無法幸免於難，那裏積水重重，不少項目還很危險，你看要不要換個地方？”潘越也不知哪一根筋抽風，走到林凡麵前就吐出這麽一番話，聽得他身後的徐輝直搖頭。
“老潘，這是王書記的意思，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領導總有他們的通盤考慮，在上周的省委常委會上，省委李書記可是三令五申，要讓王書記徹查金融商務城項目一事，這事真難辦啊。”林凡搖了搖頭，心中嗤笑不已，連這話都能說得出口，這潘越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王將臣的心思又豈是自己一個地級市市委書記所能左右的？
“是我想岔了，是我想岔了。”林凡不悅的表情讓潘越冷不防打了個激靈，他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正所謂關己則亂，王將臣突然來這麽一出，打亂了他的心境，這樣一來，他早已布置下去的局已經宣告破產。
“老潘，畢竟是省紀委，這次事情鬧得不小，省委李書記多次問及此事，省委相當重視，金融商務城項目是盤活德市經濟的支撐點，這個碰不得，也不能碰，咱身為地方父母官的，同吃一碗飯，共飲一江水，有些底線不能放，一放就惹火。”潘越目光中惶恐的表情讓林凡搖了搖頭，官場當道，沒有心機的人走不了多遠，但心機太深的人，總有折的時候，潘越就屬於後者。
林凡最後歎息了一聲，補充了一句：“當年我還在青川縣時，前總理在地震時視察青川縣，他跟我說過，這人哪，可忍一時小錯，但大錯惹禍。”
留下這麽一句話，林凡抬步向徐輝走去，潘越一個人呆在當場，他神情愕然地咀嚼著林凡最後一句話：可忍一事小錯，但大錯惹禍，潘越像是癡了一樣，臉上的表情極度複雜，直到他的秘書過來喚他上車，他才低下高傲的頭顱，喃喃自語：一步錯，步步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潘越的神情落在其他人眼中，讓很多人都在猜測林凡剛才到底給他說了什麽，遲芸數次想要探聽，但礙於人多，她最終沒能和潘越說上話。
各人有個人複雜的心思，林凡不經意間掃過曹坤，自從他兒子出了那件事之後，他與林凡越走越遠，如非必要，他很少出現在林凡麵前。
似乎察覺到林凡的目光，原本與遲芸聊天的曹坤轉過身子，林凡飛速挪開視線，在林凡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曹坤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曹局，聽說這次省上麵對市公安局有特殊要求，是不是這樣？”遲芸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有嗎？”曹坤皺了皺眉，疑惑道，“這事我怎麽沒聽說過。”
“道聽途說，道聽途說。”遲芸仔細地觀察著曹坤的眼睛，不似作假，她連連打了個哈哈。
遲芸在暗暗心急，周末她與潘越一同去見了劉誌平，潘越口中的劉少明麵上倒是自信滿滿地表示會拉下林凡，但是這話並不能讓遲芸相信，正所謂空口無憑，林凡在德市，甚至西川省的能量她很清楚，劉誌平能敗給林凡一次、兩次、三次，那就能敗出第四次，單憑一個劉誌平還拿不下林凡。
潘越的情緒起伏不定，這個人肯定藏了很多後手，事情走到現在，退一步萬丈深淵，進一步可能伏兵四起，遲芸爭的就是前進一步的那點生機，但是僅憑她一個人，在德市她獨木難支，唯有聯合潘越，兩相合作，方能爭得那一線生機，但是剛才潘越與林凡隻談了一小會兒，潘越的情緒就超出了她的掌控，潘越開始在猶豫了，這是遲芸的直覺。
現在的金融商務城項目政府負責人已經是林凡，他不是第一次視察項目現場，連番暴雨的時候，林凡曾一天一夜蹲守在現場，席卷而來的洪水崩塌了部分項目，倒是道格拉斯國際集團和德市本土中小企業負責的部分固若金湯，而西川投資和其他外來投資者負責的部分則飽受洪水侵蝕，大有岌岌可危的態勢。
“林書記，這項目要不得啊！中央、省委省政府下撥了那麽多資金支持這個項目，你們這樣搞是要出事的。”王將臣推開要給他打遮陽傘的人，指著已然裂開的地基工程，義正言辭道，“你看看，這投資上千億的項目簡直就是打了水漂嘛。”
“項目是好項目，資金也下撥得快，但是資金處理的速度更快，林書記，今年德市的財政恐怕又要吃緊了吧。”姚明生跟在王將臣之後接口道，他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話裏藏話。
“尚可尚可。”林凡笑了笑，他引著王將臣圍著項目現場走了一圈。
王將臣的表情很沉重，一路上他指指點點，跟在林凡身後的德市市委市政府一幫人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這還沒擺開陣勢就先輸了氣勢，那接下來主菜上桌時，恐怕就更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