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從接了省委的電話開始，林凡就陷入沉默狀態，他背著手在不大的辦公室裏來回走動，最後走到窗台前，林凡看著那盆久經暴雨摧殘而依舊不倒的雨竹，他眯了眯眼睛。
電話是省紀委王將臣打過來的，透露的意思隻有一個，省紀委要下來了，帶隊的將不再是姚明生，而是王將臣本人，之所以王將臣要親自帶隊，林凡有他自己的猜測。
久經暴雨摧殘的德市急需災後重建，尚需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恢複期，如果在這個時候清查以前的老賬，難免會引起民意反彈，或者說省委高層、德市本土官員的反對，姚明生隻是一個副書記，即使他排名最靠前，依舊沒有王將臣本人的震懾力大，王將臣代表的是中紀委和省委，名正言順。
“林凡，時間拖不起了，你準備一下。”王將臣最後一句話含著太多的歎息。
其實林凡本人對省紀委下來並沒有意見，但是這個時機選的不對，一場暴雨下來暴露了很多東西，也埋藏了很多原本很重要的東西，省紀委一旦下來，最先受到衝擊的自然是林凡這個市委書記。
而王將臣最後一句話也飽含太多深意，不是時間拖不起，而是某個人他拖不起了，林凡歎了一口氣，他近一個月的布局就在這場暴雨中煙消雲散，正所謂成事在人謀事在天，老天爺要反複，誰也沒辦法。
林凡在德市一年時間就把積弱的德市打造成西川省第二個成華市，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政治地位，現在的德市在整個西川省儼然僅次於成華市，其實隻要林凡很順利地度過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那麽將來他就會很順利地平調甚至再上一步都不是沒這個可能，但是上麵那位拖不起了，在他履職的這一年半時間裏，他沒有任何突出的表現，反倒是經曆了一場大地震外加一場百年難遇的大暴雨，功不抵過。
焦躁難安的不僅僅是林凡，很多人都覺得自己頭上懸著一把隨時可能掉下來的劍，這場暴雨暴露了太多原本隱藏很深的東西，一旦披露出來，恐怕牽扯的人不在少數。
“潘市長，上麵怎麽說？”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遲芸坐立難安，煩躁的情緒在腦海中生根，縱然現在是敏感時刻，遲芸依舊焦急地來到市長辦公室，直麵潘越。
“遲部長，安心一點，上麵都安排好了，他林凡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別人做賊他成聖，這次我就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潘越臉色有些陰沉不定，在常委擴大會議上，林凡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是潘越依然覺得林凡在影射他，他很早就覺得林凡對市政府領導班子很不滿意，他自然對林凡那一套也抱以抵觸的心理。
“就憑你一句話，你說讓我怎麽能安心，這次青陽縣、木棉縣都是徐輝和孫正陽在負責，他們兩人都是林凡的心腹，事情鬧那麽大，他們恐怕已經察覺到很多東西，一旦鬧大，事情恐怕就很難善了，到時候誰出來都保不住我們。”遲芸搖了搖頭，她沒有被潘越那一套簡單的說辭打動，正所謂不見兔子不撒鷹，在官場磨礪了這麽久，是不是打官腔，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劉誌平在幾天前就到了成華市，有他坐鎮，你還怕林凡會翻出手掌心不成？”潘越陰冷一笑，眉宇間閃動著成竹在胸的神色，似乎對劉誌平抱有很大的信心。
“潘市長，我不得不提醒你，劉誌平能耐再大當年不也在林凡身上栽了好幾個跟頭，林凡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他剛入德市還沒在常委站穩腳跟就敢跟我們叫板，更別說現在常委根本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遲芸神色一動，對劉誌平她實在找不出什麽信心，除非他身後的人。
“胳膊再大還能拗得過大腿不成？他在市委確實一手遮天，但是省委呢？他還能像現在這個樣子？”遲芸的抵觸情緒已經影響到潘越，後者臉一沉，直接說道。
“你是說？”遲芸麵色一變，身體猛地站起來，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眉宇間閃過一絲莫名的驚喜。
潘越麵色大變，他直直地盯著遲芸，良久，潘越搖了搖頭道：“我什麽都沒說，你什麽都沒聽到。”潘越心中對遲芸生出不滿，這個女人城府很深，三兩句就套出自己的話來。
“我知道了。”遲芸麵色一喜，潘越雖然極力掩飾，但是遲芸是何等人也，從潘越的隻言片語中她很快就分析出某些東西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至於潘越不喜的表情直接被她忽略掉了。
在市委書記辦公室，林凡讓王馳把徐輝等人叫上，當然，少不了的是畢祥雲。
“剛剛省紀委書記王將臣給我打電話來了，省紀委要下來了。”對於徐輝幾人，林凡沒有過多隱瞞，他直奔主題。
“具體時間有沒有定下來？”徐輝麵色一變，緊皺著眉頭問道。
“下周一，確定的時間。”林凡抿了一口茶，直到舌尖上傳來厚重的苦澀感，他的思緒這才全部回歸腦海。
“怎麽會這麽快，這省紀委也太會選日子了。”包小平搖了搖頭，驚詫地問道，“省委應該不會這麽草率，是不是什麽地方出問題了？”
“是省委的意思，已經上報中紀委，本來省紀委是定在六月中旬過來，但是因為暴雨的緣故被無限推遲，是以才拖到下周一。”林凡解釋道。
“那現在我擔心的就是省紀委這股風到底能吹多大，一旦超出了我們的估計，對德市來說就會是一場無法預估的災難，還有就是會不會有人在裏麵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孫正陽點出了問題的關鍵，但是他沒有把話說死。
“從市紀委掌握的情況來看，如果省紀委一旦認真，這股風隻怕把德市掀翻都綽綽有餘。”畢祥雲苦笑了一下，他之前掌控著市紀委，明裏暗裏搜尋了不少的證據。
“要不要我們先吹一股風？那些人可是把矛頭都對向我們，論起潑髒水的手段，他們要更高明。”孫正陽心中一動，陡然冒出這麽一個主意。
“這絕對不行，省委已經有人在注意這個事，之前我在負責西川投資的時候，還有人專門給我打過招呼，僅僅一個西川投資就能驚動省裏麵的人，更別說其他人。”徐輝搖頭否定了孫正陽的想法，那些人的觸手伸得太長，自己這邊稍有動靜，他們就注意到了，隻要一觸碰到禁區，就有省裏的大佬插手。
“我倒是覺得正陽的想法有可取之處，省裏麵的想法我們暫且不管，也顧不上，我們隻能從德市的實際情況來想問題，與其等省紀委下來，我們不妨先探一探路，至少把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上，有些時候小心駛得萬年船。”畢祥雲老成持重，想法自然更慎重一點。
“林書記，你的意思是？”幾人一言一語地提了諸多想法，但是包小平注意到林凡似乎一直都沒開口說話。
林凡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幾人的目光下，林凡伸出指頭指了指天，歎息道：“這是上麵那位的意思，這次不僅要動，而且要大動，上麵那位已經坐不住了，德市就是他的一塊磨刀石。”
“這……”穩重如畢祥雲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幾人一直以為省紀委下來最多是按例行事，現在看來這裏麵還牽涉到高層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