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寒夜深談（1）

  林耀生看著林凡愈加成熟的麵孔，他心中生出一股欣慰，從本質上來說，林凡他林耀生是同一個姓氏，拋去此前的種種恩怨，在林凡離開木棉縣之後，兩人之間就有這個姓氏在牽連著。


  林耀生一直打量著林凡，他料到林凡不可能止步於木棉縣委副書記，即使後來林凡調任青川縣委書記，升任成華市政協副主席，他也相信林凡不可能止步於此，但是林凡調任德市市委書記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很多人都在傳言林凡這種提升速度與身為省委組織部部長的李定秋不無關係，但林耀生是什麽人，他對林凡的了解要超過一般人，他心知德市市委書記這個位置即使是李定秋也沒辦法左右，這需要西川省委共同決定，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左右的。


  林耀生一直在思索著林凡能快速升遷的原因，和同齡人相比，林凡確實有他的優勢，無論是政治駕馭能力還是眼光遠超同齡人，但是林凡現在的身份，一般和他同處一條水平線的人大都是四五十歲的老狐狸，能在官場打磨這麽久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林凡比起這些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路程。


  官運，這是林耀生最後得出的結論，雖然他從來不相信氣運一說，但林凡身上似乎真有一種叫做運氣的東西存在著，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除了這個，林耀生覺得再沒有其他的詞匯能形容林凡。


  林耀生仔細研究過林凡與白岩宏、何書林、李定秋、王林四人之間的關係，他發現，林凡和這幾人之間存在著很多的偶然性，就拿白岩宏來說，若非有白芊芊的存在，以白岩宏時任省委書記的身份是無論如何也入不了白岩宏的眼中。


  林凡不知林耀生在想些什麽，他專心對付著麵前的全魚宴，這幾樣典型的農家風味菜讓林凡讚不絕口。


  “老爺子，我先敬你一杯，多謝老爺子的盛情款待。”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林凡舉起了酒杯，笑道。


  “你這小子還真不客氣啊，我這一愣神的功夫，這魚肉都快被你給挑光了。”林耀生哈哈大笑，看著林凡麵前盤子裏滿滿的魚骨頭，他懊惱地搖頭。


  旁邊林家人端來火盆，熊熊的火焰驅散了深冬的寒意，林凡放下酒杯，問起了林家的瑣碎事。


  “家裏的那攤子事我已經全部交給書華在打理，我也很少過問了，你要是對我們老林家的家事感興趣，書華應該不介意和你多交流交流。”林耀生發出中氣十足的笑聲，“你還是說說你在德市的情況吧，這德市可是一個爛攤子，沒你想象中那樣好打理吧。”


  林凡聞言，臉上浮出苦色，他放下筷子，歎息著搖頭道：“豈止是個爛攤子，各有所謀，這麽多年了，早已練就鋼筋鐵骨，我這個外來書記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你小子盡給我打馬虎眼，我可是聽說你剛來德市就有好幾個大動作，氣勢淩人啊！要知道當初張子揚初來德市也隻能夾著尾巴做人，你小子應該知足了，德市這潭水你才初涉進來，風雨還沒被你攪起來，否則你的日子就沒現在這樣好過了。”林耀生現在完全是以一種長輩的心態在提點著林凡，薑還是老的辣，他一眼就看出現在的林凡誌得意滿，驕縱的味道在林凡身上藏而不露，這對林凡來說是相當危險的。


  “為官者褪去那一身的外衣，也隻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對錢權利益的追求要遠甚於普通人，有利益的地方就有衝突，相信隻要我把到這些人的脈搏，權衡起來問題應該不大。”林凡不以為然地笑道，無論是姚明生還會鄧誌發，又或者是楊連升，這些人都是因為利益形成的團體，林凡自信隻要撬動德市利益的杠杆，自然能打破這個本就貌合神離的團體。


  林耀生笑眯眯地看著意氣風發的林凡，他放下筷子，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如果你這麽看待德市，那你就錯了，你自認是比得過白岩宏還是勝過張子揚，前者現在是中宣部部長，後者當時有省上麵那位做後台，你去翻看一下這兩位在德市的過往，即使這兩位也沒有你這樣大的口氣，論權衡之術，你那點心思還真逃不過德市那幾位的眼睛，為官者，目光必須長遠，否則路子隻會越來越窄。”


  林耀生的這一番話隻讓林凡沉思了幾秒，林耀生的話句句在理，但是當今的局勢比起白岩宏、張子揚當政的時候又不一樣，他承認自己的背景遠沒有這二者深厚，但是他有旁人所沒有的先知先覺，簡而言之，他能洞曉國內、國際重大的政治經濟動態，這是他在政治上能越走越遠的最大保障。


  “隻要不是出大問題，我沒想過去主動改變現在的德市市委格局，僅僅是掌控，這是政治家的大忌，真正的政治家是能夠在風雨飄搖中指引出一條更適合的道路，俯首甘為孺子牛一類的言論不是針對大政治家，而是這個國度為人服務的國家工作人員，我隻是這個國度的舵手之一，在這一點上，我們不少的前輩都走入了誤區，聽得進不同言論的人方能在眾多決策中找出最適合這個國家的一策，充耳不聞，隻按自己意願行事的人難免會走入彎路，輕則棄身，重則毀人，貽害不淺。”雖然林凡覺得林耀生言語中聽，但他有自己的堅持，不可能因為林耀生這番話就輕易動搖。


  “可能你說得對吧，年輕人的思想果然是一天一個變化。”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不由得露出苦笑，如果在幾年前，恐怕林耀生少不了要訓斥林凡一番，但是近幾年來國內的各種思想相互排斥、融合，對林耀生那一輩的人衝擊很大。


  “老爺子，我知道你的擔心，我也要反省一下，這段日子我確實心思有些浮躁了，畢竟我來德市時間短，對德市的認識有些片麵，德市格局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這條路可能還要很遠很遠，我現在算是如履薄冰吧！”林凡自嘲一笑，姚明生的氣勢一直很強硬，他之所在林凡麵前讓步，無非是因為林凡借了省委的勢，現在隨著李定秋因病退下，自己以後恐怕就很難從省委得到支持。


  “能夠認清自己，認清現實，對你來說已經難能可貴了，我還以為你要跟我這把老骨頭一直較勁。”林耀生一雙小眼睛眯成一條直線，他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小抿了一口酒，說道，“年輕人要經得起打磨才行，你的磨刀石還遠遠不夠，德市就是一個機會，我知道你小子皮子厚，經得起摔打。”


  “老爺子，我還指著向您老取經，您倒好，不給指點也就罷了，您老不用這樣打趣我吧！”林凡苦笑連連，這老爺子突然起了玩心，林凡倍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