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請讓我把話說完
“林副主席，這個調研小組也是你發起成立的，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孫天祥語氣相當客氣，正所謂投桃報李，他笑著看向林凡，目光中的意思很明確，兩者之間一筆勾銷。
“那我就先說說我的想法，化工項目占地廣闊，如果按照省委省政府關於化工項目的規劃，未來的天柱縣將成為整個西部的化工產業基地，老實說這份宏圖也讓我垂涎欲滴。”林凡點開投影儀，上麵是中央石化天柱縣化工項目的規劃圖，他的話讓眾人一陣大笑，林凡也跟著笑了笑，“相信對於化工項目，在座有這方麵的專家學者，你們應該清楚這其中的利弊關係，而我本人不是這方麵的專家，硬讓我說的話，我也說不出什麽頭緒來，利弊就暫且不分析了。”
林凡的話讓在座的人有些愣神，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林副主席，我補充一句，根據中科院專家組和西川省科學院共同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化工項目在成華市的建設是利大於弊。”白發蒼蒼的老專家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請容我把話說完，從兩年前，中央就曾發文要求，各地方省市區縣要站在基層群眾的角度去執政施政，這是政治民主與社會文明進步的集中表現，民眾想什麽，我們就要做什麽，民眾需要什麽，我們就要去爭取什麽，這才是一個大國，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古國應該有的風度，西川化工在青川縣泄露毒氣一事至今還在我腦子裏轉，民眾要的是什麽，他們要的是一個環境優美、生活富足、精神充實的社會，這個要求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林凡雙手支在桌子上，表情有些激動，他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了一股傾訴的衝動。
“我們再把話題轉回來，成華市地處西南盆地，如果化工項目一旦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沒有誰能保證萬無一失，再精密的儀器也有出錯的時候，經驗再豐富的師傅也可能會手誤，我向當地的群眾詢問，他們的擔心就是這個。”林凡目露精光，他神情堅定地看著在座的諸人，說道，“我個人是不讚成化工項目落戶成華，除非有國家級專家或者省部級領導站出來保證這個項目萬無一失，否則一旦出現問題，我們這一屆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甚至包括在座的諸位，還有我，都是曆史的罪人。”
林凡這一番話讓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話題已經牽扯到省級官員，相信沒有誰敢做出這個保障。
“林副主席，這話就說得有些嚴重了吧，化工項目本就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中央石化集團的先進設備足以預防這些問題，而且化工行業本就是西川省的薄弱行業，投資達五百億的項目足以構架起西川省的化工產業，到時候會形成數千億甚至數萬億的產業鏈，屆時將對天柱縣還是對西川省，甚至是整個西部省份的經濟轉型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專家就是專家，在他們的眼中，經濟效益與經濟數據成為他們權衡一個項目最重要的部分。
“但是代價呢？”林凡眼睛微眯，精光一閃而過，他指著天柱縣的地圖，一字一句地說道，“天柱縣有七十多萬人口，整個成華市擁有千萬人口，一旦出現西川化工那樣的事件，這七十萬，甚至上千萬的人又該怎麽辦？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又該拿什麽去保障，別說是數萬億的產業鏈，就是百萬億的產業鏈也比不上這上千萬群眾的安全感重要。”
林凡的聲音陡然拔高，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臉上現出怒容：“我林凡作為成華市政協副主席，我就得為成華市上千萬群眾負責，我從不相信虛擬的經濟數據，它唯一能說明的問題就是我們還欠著這個社會多少錢。”
“林副主席……”林凡的話越來越重，有人想要開口。
“讓我把話說完。”林凡雙眼眯成一條直線，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這些專家學者的表現讓他又驚又怒，有些話不吐不快，“成華市的名片是旅遊、休閑和輕工業，在西部大開發階段，中央也曾明文規定，西川省不適合發展化工產業，當年省委白書記也就是現在的中宣部白岩宏部長也否定了這個項目，原因我想不用我說了吧，諸位有不清楚的，都可以去西川省政府網上去看。”
“我知道在座的諸位人人心裏都有一本經，但是我請諸位清楚自己的立場，化工項目牽涉到天柱縣七十萬人口，成華市上千萬人口，諸位好好思量清楚。”林凡沉沉出了一口氣，他抬了抬手，緩緩坐下，聲音輕緩了很多，“我的話說完了，諸位可以繼續了。”
林凡的話是說完了，但其他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有開口，有些人麵色尷尬，有些人神情複雜，會上氣氛有些微妙，良久，響亮的掌聲突然響起，首先鼓掌的是孫天祥，然後是一些基層群眾代表，這些人已經占了整個小組的三分之二。
孫天祥站起身，他壓了壓手，整個會場頓時安靜下來，孫天祥笑著道：“關於這次調研結果，恐怕我們也商量不出一個結果來，這樣，我讓秘書整理了今天的會議資料，下午的時候向省委、市委分別遞交一份，由省委、市委來協同定出一個方案來，同時也向社會公布出來，諸位意下如何？”
“還是省政協孫副主席的意見中肯一點，畢竟最後拿主意的還是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依我看，這份文件暫時還是不要公布出去，畢竟不是最終的結果。”開口說話的是專家團隊的人，他們也心有顧忌，一旦向社會公布，恐怕他們麵對的就是千夫所指。
“孫副主席說的是。”
“我讚同。”
……
幾乎所有人都認同了孫天祥這個折中的提議，他們都清楚，最後拍板決定的還是省委、市委的領導，這個調查小組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無限接近於表麵工程。
林凡心中難免有些失望，事情還是按照既定的軌道發展，自己有心無力，無論是孫天祥還是專家團隊，他們很大程度上都秉承著省委的意思，有些事情其實從一開始就定了下來，這些人當中，恐怕也就林凡想著憑借這次調研行動來改變一下化工項目。
事情最終拍板決定下來，這也預示著為期三天的考察調研正式結束，林凡再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王林的秘書找上了他。
敲開書記辦公室，王林還在撥弄著他的那盆吊蘭，剛剛澆過水的手濕漉漉的，林凡從門後拿過毛巾，遞了過去。
“先坐，這次去天柱縣調研化工項目，情況如何？”王林一邊擦拭著手，一邊招呼著林凡坐下，笑著道。
“一切都很順利，不過事情的進展還是偏離了我們原先的預料。”林凡把這三天的調研行程一一做了個簡要的匯報，他敲打著膝蓋，語氣沉重地說道，“最後的結果還是得由省委來拍板決定，恐怕化工項目一事難以逆轉了。”
“這些問題你早該考慮到了，你放心，事情還沒你想象的那樣糟糕，化工項目裏麵的貓膩沒你想的那樣簡單，那位已經盯緊了那個位置，他應該知道這個項目帶來的後果，他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打算。”王林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林凡略一沉思，從王林話中點出的關鍵字眼猜出了一些東西，那位指的應該就是現任西川省省長李向陽，從劉玉錄退下到白岩宏離開，再熬到何書林上任，好不容易等到何書林離開，但劉玉錄又橫空殺出，直接斷掉了他的某些想法，但是眼看劉玉錄因為年齡馬上就該退下，他沉寂的心又開始活絡起來。
化工集團是劉玉錄離任前的最後一個項目，可以說劉玉錄是把準備把這個項目打造成自己的收官戰，但是這個結果就不是李向陽希望得到的，他是有心人，自然知道一旦這個項目落實，如果他接替了劉玉錄的位置，就得擔起這個責任。
“如果是這樣的話，看來我是真的多慮了。”
林凡心思漸沉，劉玉錄是壓在很多人心頭的一塊石頭，牆倒眾人推，林凡深深地歎息了一聲，還是先等結果出來吧。
一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