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貧民窟
常委會上的一幕幕畫麵依舊在林凡腦海中再現，陳衛東對常委會的掌控已經達到一種極致，當真是一呼百應，難怪在此之前無論是畢祥雲還是那個楊書記都難以掌控常委會的大局，十一個常委陳衛東一人就拉攏了六個，加上他，整整七個。
趙國誌自然對林凡非常感激，若非林凡一力支持他，恐怕外宣辦還真要被拆分並入縣委辦公室，而在林凡想來，這僅僅是一個插曲，坐井觀天用在常委那一批人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們的思想還停留在縣領導一手遮天的舊時代。
“周主任，外宣工作以後還是交由外宣辦去負責吧，我這次找你來是想了解一下縣委辦公室的工作狀態，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要提一下。”林凡示意縣委辦公室主任周成坐下，笑著道。
“一切聽組織上的安排。”周成態度很淡然，似乎對這件事根本就不上心，“林書記提的另一件事指的是？”
“現在無論是省市區縣，這一天三四個大小會議不斷，實在太過累贅，我建議由縣委辦公室起草一份縮減會議議程，直接砍掉一部分累贅的流程，至於那些厚厚的演講稿，該精簡就精簡，開會是就事論事，不是長篇大論，你們擬好提議給我發過來，明天遞交常委會審議。”縣委辦公室名義上是對十一位縣委負責，但實際上作為縣委一把手，這個縣委辦公室必須牢牢抓緊。
“林書記，這個怕是不容易吧，其實葉書記在任的時候就已經做出批示，各種會議流程已經壓縮了，否則根本就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況，在青川縣待久了的人都有很明顯的發現，放在以前，即使常委會也會從早上拖到中午。”周成遲疑了一下，眼皮抬了抬，掃了林凡一眼，很快就轉移了視線。
“這還不夠，會議是就事論事，有事才開會集思廣益解決問題，我建議對工作匯報和領導講話進一步縮減，與會議內容無關的空話和套話直接砍掉，廣大領導幹部必須具備這種意識。”林凡沒有鬆口，繼續說道，“現在中央領導會議已經開始縮減議程，省市領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年中的全省書記大會上，省委何書記要求各市區縣領會貫徹落實中央會議精神。”
“既然這樣，那我用不用請示陳書記，縣委辦公室的工作一直由他在負責。”周成猶豫著說道。
“你先回去擬提案，盡快送一份過來，陳書記那邊我親自給他說。”周成的顧忌林凡看在眼中，陳衛東的觸手伸得太長，這幾天林凡發現，隻要是跟書記親近的部門，似乎都有他的影響存在。
這天，林凡正率隊下去視察飛田鄉，這是青川縣發展速度相對滯後的一個鄉鎮，即使這樣，也和白馬鄉差不了多少，成片的高閣樓宇，平原地帶鄉村公路縱橫，在鄉鎮府附近，這裏的商業化規模相當成熟，恰逢集市，人群湧動，著各色民族服裝的人在討價還價著。
在青川縣待得越久，林凡心中越發驚訝，青川縣大大小小十七個鄉鎮，每一個鄉鎮都和木棉縣的白馬鄉差不多，成片裝修一新的樓宇貧窮似乎跟這裏掛不上鉤，但崔曉章卻告訴林凡：“飽暖思*欲，青川縣的亂象具有很強的迷惑性，雖說各民族都聚在一起，有一定程度的大融合趨勢，但畢竟各民族之間的生活風俗習慣不同，矛盾不斷，三天兩頭都會鬧出點事，其實在繁榮的表麵，也有不少所謂的貧民窟，這幾年，無論是中央、省市縣的政策都向少數民族傾斜，反倒是這漢人的生活江河日下，這些貧民窟有很多其實都是漢人住在裏麵，畢竟青川縣是他們的家，再窮也不舍得離開。”
“青川縣還有這樣的地方？”林凡泛起了別樣的心思，他來青川縣已經有一個多月，馬不停蹄地去各鄉鎮視察，在他的視野之內要麽是安靜祥和的農家小院，要麽就是繁榮的商業城鎮，所謂的貧民窟從未出現在他眼中。
“政策導向性很強，出現這種情況也在所難免，青川縣有一大半的常委都是各少數民族代表，他們自然會為自己的民族謀利，反倒是我麽那畢縣長，還真是獨木難支，寸步難行，這提案一直得不到通過。”趙國誌微微歎息了一下。
“高書記，飛田鄉有這樣的地方嗎？”林凡目光掃了一眼隨隊的飛田鄉黨委書記高飛，問道。
“林書記，飛田鄉是不存在這樣的地方，我們鄉黨委曆來都堅持各民族共同發展，在縣委縣政府的帶領下，我們飛田鄉的發展很均衡。”高飛略顯臃腫的身體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來，一臉保證地說道。
“常言道，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既然是自家兄弟，就不應該有親疏內外之分，飛田鄉的發展很穩，西部大開發給我們青川縣帶來了騰飛的機遇，作為西部大開發中西川省的重點區域，我們青川縣就要發揮這種橋頭堡的作用，帶領各民族群眾共謀福利，我不希望再聽到這種貧民窟的傳言，也不希望看到貧民窟的存在。”林凡先是一通長長的官話，最後兩句才是重點。
高飛聽得出來林凡話重的深意，看似貶了趙國誌和崔曉章兩人，實際上卻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搞那些小動作，高飛連連拿話保證：“我們飛田鄉堅決貫徹林書記的指示，保證飛田鄉均很穩定持續發展。”
“關於貧民窟，小崔，你那有沒有實際性的資料。”離開飛田鄉，林凡一行回到縣政府，他叫住了崔曉章和趙國誌兩人。
“林書記，這些都隻是內部傳言，貧民窟確實是存在，但有人一直壓著，之前的楊書記想拿這個來做文章，但還沒等他把解決方案拿出來就退下了。”崔曉章心中明白林凡的急切心情，但貧民窟的存在曆來是陳衛東的逆鱗，觸之必死，之前有位副縣長向市委打報告，但還沒等報告遞交上去，這位副縣長就因經濟問題被拉下馬，最後死在獄中，據說是在休息時和人玩躲貓貓的遊戲時不小心跌入了井中淹死了。
“林書記，其實你要找貧民窟的話，縣城就有，我記得當時有位副縣長曾在縣城郊區偶然間發現了貧民窟的存在，一個帳篷裏住了十多個人，那裏已經不能用髒亂差來形容，不過我個人認為在這件事上，林書記你最好還是和畢縣長商量一下，貧民窟其實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這麽多年來，沒有一個人敢向上麵提，這事兒不好辦啊。”雖然林凡曾在常委會上力挺他，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向林凡靠攏。
青川縣的局勢再明朗不過，這兒不是縣委書記說了算，而是縣委副書記陳衛東，他的話甚至比林凡還管用，有些部門領導隻認陳衛東，反倒是林凡這個正牌的縣委書記被他們自動忽略掉了，上次林凡讓崔曉章找招商局拿內部資料，人家指名道姓要請示陳衛東才敢提供，最後是林凡親自給陳衛東打電話才拿到，這種事林凡碰到了不下十次，他的縣委書記權力受到極大的挑戰。
“這事暫且不提，趙部長，宣傳工作還有待提高啊，做宣傳，切忌大話空話套話，你看看你們這幾期的頭版領導新聞，這會議消息不是這麽報的，報紙不是簡報，你們應該多向高新快訊和成華日報學習，會議新聞不是不能報，關鍵是要從會議中挖掘出有新聞價值的亮點，這才是報紙應該具備的宣傳效果。”林凡拿著一份今天才送過來的報紙，指著頭版新聞說道：“你看看這條，“縣委召開六屆第十二次常委會林凡主持”，這不是新聞，是簡報，你們新聞中心的人員素質還有待加強啊。”
“林書記批評的是，希望林書記能多提出修改意見。”趙國誌一愣，林凡的話初聽來似乎是在無事找事，趙國誌差點以為林凡對他有意見，但仔細看來，這些問題還真存在，雖然自己也是新聞專業出身，但接觸這樣的區縣宣傳還是近幾年的事兒，有誌不在年高，林凡是宣傳工作出身，在這方麵，他更有發言權。
“我提三個意見，這第一，新聞不求全，但求精和準；第二，多增加評論，杜絕官話套話，尤其是時評，提升宣傳的銳性，新聞中心是拿來幹什麽的，除了宣傳我們青川縣的動態，緊跟黨委政府中心工作，還要對社會、民生關聯度高的新聞事件進行評論，要接地氣，這才是報紙應該具備的能力；第三，新聞題材不要老是局限在領導身上，要關心群眾生活，一線記者的眼光應該向基層幹部群眾延伸，這是報紙該具備的立場。”林凡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點開網站，翻閱報紙，條件允許，他也會看一看青川電視台，說白了，林凡這是一種養成已久的職業病。
“小崔，你私底下去查一查趙部長口中的那位副縣長，如果有他的匯報材料，你給我拿一份過來，順便把縣城附近的貧民窟點位給我找出來，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也該拉出來曬曬了。”趙國誌走後，林凡靠著沙發，目光透過窗外，看著斜陽下的青川縣城，很繁華，也很欣慰，但又有誰知道，在繁華的表麵下又藏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