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再次發作
“我說,現在想來,小王子似乎一直把傾城當做另一個他所熟悉的女子來對待。就好像他的記憶出了什麽錯,將傾城當成了一個替代品。他對傾城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他曾經記憶的本能,而並不是他現在的本心。”安如月眨巴著眼,更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聞言,青辭鬆開了安如月,緩緩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思索著這些年他暗中觀察的蒼無念,以及他遇到畫傾城之後的狀態。
不得不說女子的心思總是比較細膩和敏銳的。被安如月這麽一提醒,青辭也發覺蒼無念對待畫傾城的態度的確是有些奇怪。
這麽多年來,他幾乎對待每個人都是冷冰冰的,即便他的臉上有情緒,絕大多數情況也隻是刻意做給別人看的表象。丹青玉對他的作用的確不小,但那也僅是針對他體內現有的魂魄才有效。覺魂是他已經失去了的東西,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再怎麽溫養也不可能憑空溫養出來。
但奇就奇在,他的七魄明明已經被激發,雖說怒和惡的表現更為明顯,但是其餘的情緒他也是能感受得到的,可為何獨獨對於愛,他就一直如同被蒙在鼓裏一般,死活都不開竅呢?
假設他沒有辦法愛一個人,那他應當對於除了安如月之外的每個沒有感情記憶的女子都是一視同仁,不遠不近。可是他在麵對畫傾城的時候,就好像身不由己似的,不由自主的就會去保護她,關心她。
如果說這一切隻是因為畫傾城是畫族的畫魂,也著實是有些牽強,因為他對她的關心早就超出了界限。
這樣想來似乎就隻剩下了一個解釋,在他的記憶深處,一直存有風湮的影子。雖說曆經了十世輪回洗禮的風湮早已不是當年清冷而絕世的模樣,但那畢竟是曾經的她,再怎麽改變,在畫傾城的靈魂深處還是會有屬於風湮的烙印。早已將風湮刻入骨髓的蒼妄,無論當時多狠心多決絕的想要忘卻,轉生之後依然無法將那種感覺完全磨滅。
最深的愛,大約就是將愛一個人變成本能。
可是這樣想著,青辭就陷入了一個悖論,蒼無念的意識之中潛藏著對風湮的感覺,所以他對畫傾城的一切都是出於本能。如果是這樣,他就不可能會放棄她,更別說將她往別的男人懷裏推。而現在的問題恰恰就是他正在放棄她,將她往別的男人懷裏推。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想不明白緣由的青辭忍不住嘟噥了一句。
“其實說起來,我一直對小王子的來曆很是好奇。雖說他是曼沙王上生下來的孩子,但是他卻沒有父親。而且我修羅族女子從有孕到成產,前後也不過三年,但是小王子卻足足在曼沙王上的肚子裏待了八年。他從小就心思深沉,根本沒有尋常孩童那般的天真無知。最重要的是,他有著一些很奇特的記憶。如果不是那種可能性幾乎為零,我甚至懷疑過……他有可能是上一任修羅王蒼妄的轉生。”安如月麵色凝重的說道。
“你知道蒼妄?”青辭眉頭一挑,忍不住問道。
安如月審視的掃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多此一問嗎?我是修羅女子,蒼妄王上是我修羅曆史上最強大的王者,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倒是你,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青辭聳了聳肩,幹笑道:“久仰其大名罷了。且不管閣主的前世究竟是誰吧,想必一定是法力極其高強。否則他也不會帶著一些殘缺不全的記憶投身在修羅界。我現在隻是在想,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他重新找回對傾城小姐姐的感覺,哪怕隻是將她當做替代品。”
聞言,安如月卻是有些錯愕,“你怎麽會這麽想?若小王子真的隻是將傾城當做誰的替代品,那對傾城豈不是很不公平?”
“這你就不知道了,既然閣主已經轉生了,那就說明他與前世他深愛的那個女子緣分已盡,就算他記起來又如何,那女子說不定早就已經香消玉殞了。況且他將傾城小姐姐當做替代品,也不見得就不會愛上她,再怎麽說,他應當也是個負責任的男子。”青辭解釋道。
“負責任……”聽見這三個字,安如月的眼神明顯的黯了黯。她忽然想起了青辭與她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因為想要對她負責任。可是現在呢?他似乎很努力,什麽都做得很好,對她也很好,可是他真的愛上她了嗎?
她很想問一問,但是她又不敢問,那個翎兒,應當是他心中的禁忌吧。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嘛,我們得相信傾城小姐姐的魅力,也得相信閣主的人品。反正這件事啊我們倆得統一戰線,明白了麽?”青辭並沒有注意到安如月的情緒波動,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說道。
鼻尖莫名的有些酸澀,但是安如月依然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無論怎麽說,她能感覺到,青辭是在很努力的與她相處,她當是該知足的。
……
在鯤的肚子裏,周遭一片昏暗,分不清晝夜。這些日子他們能感受到的光亮全都來源於青辭的夜明珠。
自從那一日連人帶船進入鯤的肚子裏之後,畫傾城與蒼無念之間的關係就變得莫名的詭異了起來,兩人幾乎是能不說話便不說話,偶爾說一句也都是簡單的客套。這突如其來的疏離一直持續到某一天,許久未曾言語的鯤提醒他們,馬上就要穿過迷霧之海了。
就在眾人因為這個消息而感到興奮的時候,畫傾城卻發覺自己的情況有些糟糕了——因為她體內的“魂牽夢縈”十分不合時宜的發作了。
這幾個月來,畫傾城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強,但是因為沒有真正實戰的經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法力究竟在什麽樣的水平。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自從她發現了自己對蒼無念的感情開始,她體內的力量就一點一點的在覺醒複蘇。盤溪鎮一戰是個意外,但也是喚醒她自身力量的一個契機。至於後來蒼無念的血,青辭的千日紅,她完全記不清的第二次意念神交,以及現在就在她身邊的照海鏡,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她的身體之中起了十分微妙的變化,在她無法掌控的情況下不斷的將她埋藏了千年的能力喚醒。
正是因為對自己體內的力量有了明顯的感知,所以這一次蠱毒的發作,她沒有選擇告訴任何人。可能是因為骨子裏那一份倔強,所以明知道此蠱非蒼無念不可解,她也想要試一試,用自身的力量與之相抗衡的話,究竟能夠堅持到何種程度。
如若三天便是魂牽夢縈的極限,那麽假設她能夠多堅持一刻,或許不久的將來,她就會找到獨立克製這蠱毒的方法。
她將自己鎖在屋子裏,穿上了最厚的衣裳,裹上了所有的被褥。如此炎炎夏日,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卻如同之前每一次蠱毒發作那般,感覺自己如墜冰窟——冷,依舊刺骨的寒冷,身體之中每一寸骨骼都被凍得發疼。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蒼無念的心意她明白,甚至她已經猜到了,他十有八九是想起了些什麽所以才疏遠她。
沒有原因,就是一種直覺。她自認是了解他的,她的無念哥哥,若非逢場作戲,都會與別的女子保持距離,而不會像那日一般,左擁右抱。若是他的懷中隻有一個也就罷了,她可以理解為,他認為那女子是她。可是兩個女子在懷,那總有一個不是她,但是他卻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反感。
自從他們有了接觸以來,蒼無念總是對她很好,處處都想保護她,甚至不惜威脅到他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他,竟然會將她往季子安的身旁推,那原因是顯而易見的,他定是想起了他曾經深愛過的那個女子——那個她也曾在他的意識深處見到過的一個十分模糊的身影。
心照不宣是一種默契,這種東西對於心思玲瓏聰穎的人來說是從來都不缺的。畫傾城覺得自己與蒼無念應當是有這樣的一種默契,所以他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她都能感知到他想表達什麽。
如今,他不想兩個人再這樣無謂的糾纏下去,她知道他是怕她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既然這是他的決定他的選擇,畫傾城覺得自己除了配合,再無更好的辦法。畢竟兩個人想要在一起,從來不是一個人所能決定的事。
“給你們一盞茶的準備時間,找個安全穩固的地方把自己安置好。一盞茶之後,我將送你們到海麵上。”鯤渾厚悠遠的聲音在這個寬廣的密閉空間內響起。
“不會這麽倒黴吧,這麽快就要被送出海麵了麽?”這是畫傾城腦海之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她如今把自己裹得如同一個雪人一般,冰冷僵硬的身體讓她連挪動都很困難,一會兒整艘船要被鯤送往海麵,恐怕又得好大一番顛簸,而屆時她恐怕隻能夠任由自己在房間裏麵磕來碰去。等到了海麵一切都平靜了之後,她會不會已經碎成冰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