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方便之門
“我想也是，”許紹潔想了想說道，“現在就看我的合作方還能不能扭轉乾坤了。”
“難，”謝靜雯搖頭道，“我覺得你對這件事你不應該抱有太多希望了。”
“為什麽？”許紹潔不解地問道，“檢查組的正副組長，都不過是副處長而已，難道要找人壓他們會這麽難麽？”
“壓他們固然是容易，”謝靜雯歎了口氣道，“可是你自己在上麵沒人，有誰幫你出頭？”
“你是說……？”許紹潔狐疑地問道。
“敏妹今天把製藥廠的情況跟我詳細介紹過了，”謝靜雯正澀道，“我聽完之後仔細分析了一下，然後有一個感覺。”
“什麽感覺？”許紹潔忙問道。
“我覺得你應該做好思想準備，等著接受更多的打擊。”謝靜雯很嚴肅地說道。
“這話怎麽講？”許紹潔大驚道。
“你那個合作夥伴的背景我非常了解，”謝靜雯緩緩地說道，“我覺得他們下一步的行動肯定是放手，所以你要做好他們撤股的準備”
“你怎麽這麽肯定？”許紹潔見她說得這麽肯定，心裏反倒有些不信了。
“這個道理是很簡單的，”謝靜雯分析道，“現在你的合作夥伴在上麵拉關係，靠的都是高盛的路子，如果是走正常的程序，高盛可能不會幹涉，而且有時還會幫著打個招呼，可是一旦出了岔子，高盛絕對不會讓他們借用自己的招牌，如此一來，還有誰會幫你出麵？”
“好象有些道理。”許紹潔點了點頭道。
“如果沒人幫你出麵，你這次的審批可能注定會失敗，一旦藥品無法投入生產，你們還有合作的基礎麽？他們不撤股還等什麽？”謝靜雯繼續說道。
“確實如此。”到了現在，許紹潔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邏輯推理是正確的。
“更重要的是，”謝靜雯望著他很嚴肅地說道，“我認為他們可能早就有撤股之心，隻是一直未得其便，所以不好開口，這回你捅了這個漏子，正好授人以口實，於是他們正好堂皇撤股，又豈肯為你再開方便之門？”
“等等，你這個說法我不敢苟同，”許紹潔忙說道，“你不知道，當時是高德馨提出要開製藥廠的，我當時沒有本錢，所以根本沒有興趣，後來機緣湊巧，才合夥開了這個廠，所以你說他們早就想撤股，這我可信不及。”
“此一時，彼一時也，”謝靜雯搖頭笑道，“古人雲，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你若總是以老眼光看問題，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這話怎麽講？”許紹潔茫然道，“此時如何？彼時又如何？”
“你分析這件事時，忽略了一件大事，”謝靜雯正澀道，“而正是這件大事，決定了你們合作的前景。”
“什麽大事？”許紹潔忙問道。
“前不久高盛任常務副省長的事，”謝靜雯目光灼灼地說道，“這件事對你們來說也許不值一提，可是對於我們這些拚殺於官場的人來說，可是決定自己前途和命運的關鍵事件，所以大家對這件事引發的蝴蝶效應，都研究得很透徹。”
“這還有蝴蝶效應？”許紹潔好奇地問道。
“那是自然，”謝靜雯正澀道，“高盛現在還不到五十歲，關鍵時刻的這一升，就讓他的政治前途迥異了，這當然會帶來各種連鎖反應。”
“你說說看，”許紹潔頗感興趣地問道，“對這些我真的不懂。”
“若是童海章不倒，他縱使再做一屆常委，恐怕也很難升到常務副省長的位置，如此一來，他的政治前途可能就到副省級打止了，”謝靜雯緩緩地說道，“可是現在機緣巧合，居然讓他取代了童海章的位置，這對他來說，無異是打破了官途上的一道雄關啊！”
“我還是聽不明白。”許紹潔皺著眉頭道。
“他現在做常務副省長，隻要不出意外，很可能一屆任滿之後，就會扶正，”謝靜雯解釋道，“即使做滿一屆沒有扶正，他現在才四十多歲，再做滿一屆也不會超過扶正的年齡界限，到那時他羽翼已豐，豈有不扶正的道理？”
“噢，這樣一來，他的政治前途就上了一格了。”許紹潔恍然大悟道。
“豈止是這樣？”謝靜雯搖頭道，“正省級和副省級的退休年齡相差甚大，若是他做滿一屆常務副省長便扶正，那前途就不可限量啊！”
“你這樣一說，我也有些懂了，”許紹潔忙點頭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與我和馬正南的合作有什麽直接關係。”
“這是一個利益決定取舍的問題，”謝靜雯笑道，“若是他的政治前途注定隻是個副省級，那麽他後半生當然是以獲取實利為重，可是現在峰回路轉，他的前程已是一片光明，他的利益重心當然要發生轉移了，所以這時候他要的是自己的官聲。”
“噢，我明白了，”許紹潔聽她說到這裏，即使再蠢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你是說，以前高德馨要和我做生意，那是高盛默許的，可是現在因為情況有變，高盛為了防止別人抓他的小辮子，就不想讓高德馨再沾這方麵的事情。”
“你總算是明白了，”謝靜雯笑道，“在目前的情況下，馬正南和高盛是利益共同體，所以馬正南當然要按照高盛的意旨來辦事。”
“唉，這樣說來，我是一直活在夢中呢。”許紹潔苦笑道。
“馬正南本來已經想撤股了，可是一直拖著沒有開口，現在你給他送了一個現成的枕頭，他樂都樂死了，你還想他幫你收拾眼下的爛攤子，豈不是緣木求魚？”謝靜雯望著他說道，“所以現在我幾乎可以斷言，他們必定會借機撤股，你必須早作打算。”
“古人雲，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許紹潔歎了口氣道，“可是我覺得聽君一席話，勝賺萬兩金啊。”
“你就知道耍貧嘴，”謝靜雯白了他一眼道，“難道我們就一直這樣站著聊天嗎？”
“啊？”許紹潔拍了拍自己後腦勺說道，“你看我這記性，怎麽就光顧著說話了呢？你快進去躺下，我們還是一邊按摩一邊聊吧。”
謝靜雯點了點頭，二人進內間按摩不提，兩天以後，謝靜雯的話終於應驗了，那天許紹潔在柳琴的苦纏之下，正陪著她在診所拍鏡頭，這時他接到了高德馨的電話，該來的終於來了，許紹潔歎了口氣，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喂，大哥……”高德馨的聲音顯得有些不那麽爽利。
“哎呀，你這小兔崽子，怎麽才給我打電話？”許紹潔故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和他笑罵道，“你打聽了沒，我們審批的事情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大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麽？”高德馨哭喪著臉說道。
“這話怎麽講？”許紹潔故作不解地問道，“你以前不是說審批的事情是手到擒來麽？想來是已經成了？”
媽的，沒想到這小子還敢倒搭一耙，高德馨暗暗罵了一句，然後苦笑道：“大哥，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快說，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都急死了。”許紹潔順著他的話說道。
“唉，大哥，”高德馨向他訴苦道，“我那天給你們打電話時，不是一再交代要伺候好那個性宋的嗎？可是你倒好，不但把他得罪了，而且還是親自出手，那性宋的說起這件事，自認為是平生的奇恥大辱，所以立刻就整了我們製藥廠生產環境不達標的材料，現在審批的事已經黃了。”
“操，這事怎麽能怪我呢？”許紹潔忙分辯道，“你不知道那死鬼……”
“唉，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高德馨打斷他的話道，“事情發生的當天，製藥廠的那隻小烏龜就把事情告訴我了，他當時就在你的診所裏，對事情的全過程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那就對了，”許紹潔忙說道，“你說那時候我還能袖手旁觀嗎？”
“唉，你就別說了，”高德馨歎了口氣道，“說起這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一個普通的按摩師有什麽了不起，性宋的要玩就讓他玩唄，大不了事後多給她點錢，豈不是皆大歡喜？可是你倒好，居然在關鍵時刻玩什麽英雄救美。”
“你這是什麽屁話？”許紹潔不悅道，“她可是我的員工呢。”
“就是嘛，”高德馨繼續發表他的高論，“我讓人問過了，她也不是你的姘頭，如果是你的姘頭，你不讓人動我也想得通，可是一個普通的員工，你犯得著這樣大動肝火嗎？”
“你再胡說八道，休怪我翻臉無情。”許紹潔聽他滿口胡言，不由怒道。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高德馨倒也不敢真的激怒他，隻好歎了口氣道，“反正現在說也沒用了。”
“那性宋的不過是一個副處長，在官場裏還是個不入流的角澀，”許紹潔憤然道，“你怎麽偏偏就拿他沒辦法？分明是不肯出力而已。”
“唉，咱們是兄弟，我也不想瞞你，”高德馨苦笑道，“本來他這個官確實小得可憐，如果換在以往，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最多再花上幾個小錢，可是我爸現在三令五申，既不準我們求他辦私事，也不準我們打他的招牌辦事，你說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那以後怎麽辦？”許紹潔忙問道，“這製藥廠難道不開了？”
“這……”高德馨遲疑了半刻，然後吞吞吐吐地說道，“大哥，既然你問到這裏，有件事我得順便給你說一下……”
“什麽事？你說吧，別那麽吞吞縮縮地。”許紹潔不耐煩地說道。
“這個……我們是不是把製藥廠的事先停一停？”高德馨很委婉地說道。
“你什麽意思？”許紹潔雖然早就知道他要說這個，可是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你難道想中途不幹了？”
“唉，實話告訴你吧，”高德馨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幹了，而是我舅舅覺得你不適合經商，所以想要撤股了。”
“你舅舅？”許紹潔愣了一下道，“他為什麽說我不會經商？”
“趨利是商人的本性，一個經商的人，為了賺錢是可以不擇手段的，”高德馨忙解釋道，“可是你倒好，為了小小的一個員工，居然可以得罪自己重要的客人，你說你行事如此莽撞，誰還敢跟你一起做生意？”
“這……”許紹潔一時語塞。
“說實話，即使不動用我爸的關係，隻要我舅舅肯出麵，這些事也能辦好，”高德馨很認真地說道，“可是小烏龜把這件事匯報給他以後，他當時就歎氣說：這小子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他知道林董也唯你的馬首是瞻，所以他對雙方的合作前途已經失去了信心。”
“這樣說來，製藥廠是一定要散夥了？”許紹潔歎了口氣道。
“其實我何尚嶄意這樣？”高德馨聲道，“但是你是知道的，我自己拿不出本錢，這些錢都是舅舅的，他性情果決，既然他現在已經下定決心撤股，那我再說什麽都沒有用。”
“我知道了，”許紹潔有些無奈地問道，“那他準備什麽時候正式提出來？”
“藥監局關於審批無法通過的批文馬上就會下來，”高德馨想了想說道，“隻要批文一下，他可能馬上就會提出撤股的事，因為我們是好兄弟，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我們的交情，所以我才提前通知你。”
“多謝你的關照，”許紹潔戲謔地說道，“古人評價韓信，說他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今日落入這種窘境中，有一大半也是拜德馨你所賜啊！當日說要開製藥廠的是你，現在提出散夥的也是你，真讓我有些哭笑不得啊！”
“大哥，這……”高德馨自己也覺得很對不起許紹潔，所以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算了，我也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許紹潔淡笑道，“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