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意外之舉
“靠,你真是豬頭啊,”高德馨笑罵道,“我在家裏做這種事,敢讓我爸知道嗎?”
“那是誰?”許紹潔不解地問道。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高德馨神秘地一笑。
許紹潔見他這麽神神秘秘地,隻好跟在他身後,高德馨帶他上了樓,兩人來到一個小房間前,高德馨伸手敲了敲門,裏麵傳出一個平和的聲音:“進來吧。”
許紹潔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穿休閑裝的年輕人,他不由在心裏暗暗嘀咕道,這倒奇了,他找我幹什麽?這時高德馨已經推開房門,轉頭對他說道:“快進來吧,就是公子想見見你。”
淩公子看見許紹潔進來,站起身來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自我介紹道:“我性淩,他們都喜歡叫我淩公子,今天無端打擾唐醫師,真是不好意思。”
“淩公子你好。”許紹潔也對他點點頭,不卑不亢地說道。
“請坐吧,”淩公子指了指茶幾旁的沙發,對許紹潔示意了一下,然後轉頭對高德馨說道,“我跟唐醫師隨便聊聊,你先去招呼他們吧。”
“好的,那你們慢慢聊。”高德馨對他彎了彎腰,轉身出去了,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我聽高德馨說,唐醫師醫術通神,看來真是年輕有為啊。”淩公子望著許紹潔說道。
“哪裏,那都是高德馨在亂說,”許紹潔笑道,“我雖然偶爾也能治一些奇怪的病症,但那一來是靠著古人傳下來的陳方,二是也是我運氣比較好,碰上的病都是我能治的。”
“唐醫師當真是虛懷若穀啊,”淩公子笑道,“我聽高德馨說,你給他都曾經治過病,這事是真的嗎?”
“這個他也對你說了?”許紹潔笑道,“他倒是不怕丟人,搞小姐也能搞成那樣,虧他還好意思對別人說。”
“嗬嗬,這說起來也算是一種惡習,”淩公子笑著解釋道,“但是我不是那種假道學的人,對於這種事我自己雖然沒有什麽偏好,可是對於我身邊的人,我也從不苛求,所以他們說到這方麵的事,在我麵前也很少避忌的。”
那是,別人做壞事跟你有什麽關係?許紹潔暗暗想道,象你這種人,平時裝出一幅和光同塵的樣子,和他們打成一團,但是你如此潔身自好,就是給自己留了後路,所以一旦他們翻了船,你永遠都在岸上,可見得你是一個很狡猾的人。
但這些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而已,許紹潔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直通貨了,所以他淡淡一笑道:“看得出來,淩公子的胸懷非常人能及。”
“如果你是真心話,我還是很高興的,”淩公子笑道,“可是我看你好象有些言不從心。”
“淩公子怎麽會這麽說呢?”許紹潔心中微微一驚,有些尷尬地說道,“我這話可沒有奉承你的意思。”
“嗬嗬,這樣就好,”淩公子點頭笑道,“我們今天本是初次見麵,我之所以想和你聊聊,就是覺得你生具傲骨,不是那種阿諛奉迎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和我聊天時不要太客氣。”
“淩公子過獎了,”許紹潔搖頭笑道,“傲骨二字實在不敢當,隻不過我是靠一點薄技謀生,犯不著去巴結別人,所以這阿諛奉迎之事倒是不必去做了。”
“唐兄這話我不敢讚同,”淩公子忽然換了個稱呼道,“莫非你以為那些阿諛奉迎的人,都是無法謀生的人不成?”
“這個倒要請教一下淩公子。”許紹潔剛才本是隨口說的話,沒想到他反而較真了,所以也隻好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唐兄何必故意裝糊塗?”淩公子笑道,“其實誰不知道,越是地位高,權勢大的人,也越喜歡拍馬屁,而且也最善於拍馬屁,真正的平頭老百性,倒是實在多了。”
“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說,”許紹潔笑道,“老實說,我從來沒見過什麽高官顯貴,所以對這東西是一竅不通的。”
“古人雲,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淩公子歎了口氣道,“為什麽要仿效呢?還不是為了投其所好,人生在世誰不想圖個好前程?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所以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下麵的人是否奉迎,而在於上位者是否喜歡別人奉迎。”
“這倒也是,看來你們這些當官的人就是不一樣,”許紹潔笑道,“把這些東西都分析得這麽透徹。”
“我剛才說這番話的意思,唐兄可能還沒有理解透徹,”淩公子認真地說道,“我淩某人雖然算不上什麽賢達之人,但是對那些阿諛奉迎之輩實在沒什麽好感,但我生在這種環境之中,就是想找一個有風骨的人,也是難上加難,所以今日一見唐兄,覺得很對胃口。”
“這卻奇了,”許紹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隻好插科打諢道,“我倒是喜歡別人奉迎,偏偏這些人都拿白眼瞧我。”
“這話原也說得好,看來唐兄不但素有風骨,而且還是個有趣之人,”淩公子笑道,“我原來還擔心唐兄和這些官場裏的人混久了,會染上顏澀,如今看來,卻是多此一慮了。”
“哈哈,這倒是讓公子猜著了,”許紹潔大笑道,“我性唐的本是個粗人,所以這個臭脾氣恐怕這輩子也不能改了,以後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淩公子見諒。”
“如此甚好,”淩公子喜道,“人之交有三:諍友,益友,損友,益友雖好,但是不能幫助自己改正缺點,有時候反倒有火上澆油的弊端,所以相比之下,我倒是喜歡多幾個諍友,這樣才不會犯偏激的毛病”
看來這小子誌向不小啊,現在已經有這樣的背景了,居然還能做到克製私欲,時時反省,如果放在古時候,怕不就是龍飛之兆?隻可惜自己一來沒有這份心思,二來也沒有這種謀略,所以這個乘龍之臣怕是做不成了。
他既沒有攀附的心,也就不想在這件事上跟淩的多糾纏,於是他笑著問道:“淩公子今天叫我來,不會僅僅為了說這些吧?”
“我原來隻想和你談這些,”淩公子笑道,“但是後來聽高德馨說你醫道通神,所以我頗想見識一下。”
“這個不比練武,似乎不好怎麽見識吧?”許紹潔笑道。
“題目我倒是早就想好了,就不知道唐兄敢不敢接。”淩公子瞥了他一眼,故意激他道。
“既然淩公子都認為很難辦到,那麽估計我也沒這個能耐了。”許紹潔卻不上他的當,反而順著台階往下走。
“看著你老老實實地,想不到也是暗藏機心,”淩公子搖頭笑道,“看來古來說人不可貌相,誠不我欺也。”
“其實我說的是老實話,”許紹潔正澀道,“醫生這個職業關乎人命,為了炫技而強以不能為能,更是得醫者的大忌,古人說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盞人,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無所不能的神醫,那是萬萬不存在的。”
“好,好,想不到你醫術既好,醫德卻更勝一籌,”淩公子高興地說道,“古人說因事觀人,唐兄做事都這麽講究,為人那是更不用說了,所以今日和你結交一場,我覺得真是不虛此行。”
“不說淩公子既然已經想好了題目,也不不妨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也能稍盡微勞。”許紹潔先給自己把台階搭好了,這才開始步入正題。
“是這樣的,我這身體從小就比較瘦弱,不管吃什麽好東西,總不見改變,”淩公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時候家裏人都說我在長身體,瘦一點是正常的,所以也沒放在心上,可是我現在都已經二十五六了,總不成還在長身體吧?”
“其實現代的人瘦一點倒是比較好,如果胖了,健康狀況往往不佳,”許紹潔安慰他道,“再說我看你的身體雖然偏瘦,但卻瘦不見骨,並沒有什麽不妥啊。”
“這個我自然明白,而且我原來也認為沒什麽事,”淩公子苦笑道,“但是我打小就極容易神勞,所以讀書的時候每逢大考,到後麵幾科成績總是不太好,其實我知道自己學得沒有那麽差,可是卻無法改變這個現實。”
“噢?”許紹潔微微掀了掀眉道,“這確實有些異常,那你應該看過醫生吧?”
“那是肯定的,”淩公子點點頭道,“但是醫生看過之後,都說是因為先天不足引起的,並不是什麽病,隻要少費些心神就是了。”
“先天不足?”許紹潔微微一怔。
“我想這種說法倒是正確的,”淩公子歎了口氣道,“因為我媽告訴我說,我出生的時間提前了十多天,也算是不足月。”
“原來是這樣,”許紹潔想了想問道,“那你現在的感覺呢?”
“現在因為不用時時費神,所以倒是好了許多,”淩公子苦笑道,“但隻要我長時間想問題,老毛病就會複發,而且伴有頭暈的症狀。”
“那我先給你看看吧。”許紹潔皺著眉頭說道。
說完他讓淩公子把手放在茶幾上,然後仔細地給他診斷,現在他想邁入中醫的殿堂,所以並沒有投機取巧,而是老老實實采用中醫的脈診,隻不過因為他指上帶有內氣,所以對於脈息的律動明察秋毫,不必要象一般的中醫那樣,上下推尋。
他默察良久,發現右寸澀短,主肺氣不足,右關沉緊,主內濕裹脾,異致脾失健運而漸虛,脾屬土為母,肺屬金為子,因母病及子,脾土弱而不能生肺金,所以有氣短之病,氣短則供氧不足,所以容易勞神,甚至頭暈,那都自然而然的了,至於脾虛而不能運化水穀,所以身體削瘦,那更是不在話下。
當然這隻是一個籠統的說法,既然這些他能看出來,別的中醫也一定能看出來,問題的關鍵在於,既然這個脈象大家都能看出來,為什麽那些醫生卻沒有想法治療,而是托之以先天不足呢?許紹潔皺著眉頭開始想這個問題。
這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淩公子生下來的時候,就有脾虛的毛病,這個內濕倒是因為後天不能運化水穀造成的,醫家常說,脾宜燥,胃宜潤,現在淩公子先天的脾虛和後天的內濕相互作用,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他的身體當然是每況愈下了。
但是這樣一想,許紹潔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因為如果僅是先天的脾虛,憑著淩公子家中的勢力地位,應該很容易治好,絕不會導致現在的狀況,如此想來,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淩公子的脾髒有什麽先天缺陷,非藥力所能建功。
想到這裏,他對淩公子說道:“既然你去看過醫生,一定做過掃描之類的檢查,他們有沒有發現你的內髒有什麽生理缺陷呢?尤其是脾髒和肺髒。”
“看來你還確實名不虛傳啊,”淩公子誇獎道,“我很小的時候去醫院治病,醫生就懷疑我的脾髒有什麽問題,所以照光照片都做了很多次,反倒是長大以後,沒有醫生再提這個茬,但是他們開的藥,基本上對我沒有半點作用。”
“這樣說來,他們當時沒有發現你的體內有什麽不妥了?”許紹潔忙問道。
“對,”淩公子點了點頭道,“小時候,幾位專家級的中醫給我診斷之後,都懷疑我的脾髒有什麽先天隱疾,但是經過多次檢查以後,卻又沒有任何結果,所以他們最後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屬於先天不足,並不是病。”
“噢,那我倒是要給你好好檢查一下了,”許紹潔指了指床上說道,“你去床上躺著,我再給你看看。”
“你也不用心急,”淩公子躺在床上,望著他開玩笑道,“已經有很多專家都給我看過了,他們都拿我這身體沒什麽辦法,所以我心裏對這個早就看淡了,治不好,那是正常的,治得好,那是意外之喜。”
許紹潔沒有說話,而是將手貼在他的腹部,默運內氣,用心體察,半晌之後,他終於確認淩公子體內的狀況,和脈診的結論是一致的,這就是說,中醫的脈學理論確實有它獨到的地方,隻要醫者深通脈理,在臨床運用上還是大有作為的,這也堅定了他深鑽中醫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