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血戰台兒莊（七）
散會後，馬錚剛剛回到臨時住所，正準備洗漱之後睡個午覺。
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即便是身體強健如他，也深感有點吃不消啊。
但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了？”
“報告軍座，蔣參謀求見！”
馬錚看了看手表，已經快要12點了，這女人這個點兒不到食堂吃飯，來他這裏幹什麽？
略作思索，馬錚沉聲說道：“讓她進來吧！”
“是！”
很快，蔣欣瑤就被帶了進來。
令馬錚有點驚訝的是，這女人進門的時候竟然順帶將房門給帶上了。
臥槽！
這是要幹啥，明目張膽的用美人計嗎，還是說直接投懷送抱，老蔣的這個幹女兒有點狂野啊！
然而，蔣欣瑤卻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將房門關上之後直接走到馬錚身邊，而後說道：“長官，卑職有件事情想要問你，還望告知！”
“你說！”
“前線的部隊謊報戰功的風氣很嚴重嗎？”
“嗯，非常的嚴重！”
“有多嚴重？”
“這麽說吧，除了個別幾支部隊外，其餘部隊都或多或少都在軍功問題上存在謊報或者是浮誇的情況！”
“那戰區長官部或者是軍政部難道就不知道嗎，難道他們就不管嗎？”蔣欣瑤沉聲說道。
作為蔣委員長的幹女兒，她一直覺得這種事情是不可原諒的。
然而，馬錚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整個人呆若木雞。
“知道，怎麽會不知道，隻不過你覺得他們會管嗎？”
“為什麽不？”
“嗬嗬，事實上在這件事情上上免費但不管，反而在背後推波助瀾，包括蔣委員長自己！”馬錚語出驚人的說道。
“這.……這怎麽可能？”蔣欣瑤瞪大了眼睛說道。
“嗬嗬，沒什麽不可能的！”
對於虛報戰功的不良風氣，國民黨中央表麵上嚴厲管製，實際上卻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有意縱容下屬造假。
戰後有將領回憶說：“有時日軍攻占某地後，若無意長期占據，會主動撤出。每遇此情況，前方將領均會以‘大捷’向上申報和對外宣傳”。
對此，國民黨中央“明知之卻不予以揭穿，反而因時乘勢，推波助瀾。”甚至有時國民黨中央機關主動鼓勵和要求下級部隊虛報戰績，並以誇大的數字對外宣傳。
據時任國軍第18軍18師參謀長的趙秀昆回憶：“抗戰中期，國民政府軍委會軍令部曾通令部隊，為了‘國際影響和鼓舞士氣’，對於戰場傷亡和斃、俘敵軍可以‘以一報十’，而各部隊又據此層層加碼，於是，神話式的‘戰報’就出現了”。
上下的軍官都在虛報，最高層也不例外。台兒莊會戰結束後，戰區指揮官向蔣報告的殲敵人數是2萬餘人。而當蔣向外宣布時，數據卻成了“是役敵死傷3萬餘眾，我繳獲步槍萬餘枝，輕重機槍931挺，步兵炮77門，坦克40輛，大炮50餘門，俘敵無數。敵板垣及礬穀師團主力業已被我殲滅。”
戰後，南京中國陸軍總司令部出版陸軍總司令的何應欽所著《八年抗戰之經過》，其中統計稱：八年抗戰，日本陸軍傷亡241．85萬人，其中死亡48．37萬人、後勤部隊傷亡34萬人、空軍傷亡4280人。
而日軍在戰後的資料統計中記載，在中國戰場上的傷亡共計為133萬人，還是對國共兩軍和民眾遊擊隊作戰的總和。到了抗戰後期，虛報戰功之風愈演愈烈，在有些戰況報告中，甚至經常出現一些明顯而荒唐的錯誤。
比如國民政府宣稱“長衡會戰”取得重要戰績，其中提到擊斃日軍少將大橋彥四郎。實際上，大橋軍銜為大佐，所在部隊沒有參加衡陽之戰，他在關島而不是中國境內陣亡。
看著一臉不敢置信的蔣欣瑤，馬錚笑了笑說道：“蔣參謀在此之前沒有到過基層，也沒有到過前線吧？”
“是！卑職畢業之後一直在軍統部門擔任職務，並未到過前線！”蔣欣瑤如實說道。
“那就難怪了，如果你在前線待過就會知道，謊報戰功其實也是前線將士迫不得已而為之！”
“什麽叫迫不得已而為之，難道還有人逼他們這麽做不成？”蔣欣瑤不解地問道。
馬錚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情得一分為二的來看，虛報戰功這種行為，確實給國家帶來了非常嚴重的惡果，產生了長期的負麵影響。黨國的一位老前輩曾憤慨地說：由謊報戰果一點看我國軍人無恥，可謂達於極點。”
“且由於謊報軍情之風泛濫，下級匯報的作戰數據虛假，上級機關難以獲得真實的戰場信息，隻好在照抄照轉的同時，靠估算和猜測來判斷實際情況。下級誇大事實，又容易給上級造成錯覺，往往高估部隊戰鬥能力。”
“《孫子兵法》中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而虛報戰功則人為扭曲信息，影響對敵我的認知。以錯誤的判斷去指導作戰，後果可想而知。國軍在抗戰中屢屢失敗，與此有重要關聯。”
然而，話音一轉，馬錚繼續說道：“但是，虛報戰果也有好處的，那就是在戰時，可以鼓舞士氣提振民心！不僅僅是我們，日本人也會這麽做，交戰雙方在對外宣傳時往往會誇大自己的戰績，同時把自己的損失往小了說，這在各國的戰時宣傳中都曾存在。”
“同樣，我們也以“鼓舞士氣”“提振民心”“爭取外援”為目的，誇大戰果從而有利於宣傳。”
然而，馬錚心裏卻清楚，除了振奮民心和爭取援助外，國軍在抗戰中愈演愈烈的“虛報誇張，以敗作勝”的作法，最直接的目的是為了謀取私利。
國軍內部采取傳統封建式的“**行賞”的晉升辦法，許多軍官把戰功當作加官晉爵的跳板。為了順利升遷，下級軍官不惜弄虛作假，上級軍官也可以因此得利。
比如說1939年餘漢謀上報所謂“粵北大捷”戰報以後，其上司張發奎明知有誤，卻照樣報告重慶方麵，理由是“既然餘漢謀宣稱他已立功，我自然不想同他作對。於是，我利用‘粵北大捷’舉薦餘漢謀接替我擔任戰區司令長官。”事情的結果是，餘漢謀和張發奎靠著這個吹牛的戰功同時得到提拔。
既然虛報戰功者非但不被製裁，還可以獲得晉升，省時省力而不冒風險，那其他人“何樂而不為”。
虛報者無視國法軍紀，拋卻心中道義，把個人私利放在了第一位。對於那些實情實報而不誇張的將領，不僅得不到讚揚，反而認為是“不知變通”甚至“不識時務”。
更嚴重的是，抗戰時期民眾對國民黨政府和軍隊節節敗退非常不滿，而蔣他麾下的高中級軍官為了鞏固國民黨統治，急於收攏人心，需要有一些大的戰績來維護顏麵。
隻有下級多報戰功，中央才可以授意報紙、廣播大肆宣傳，如此上下心意相同，虛報戰功就成為自然的事情了。
說實話，馬錚的話直接顛覆了蔣欣瑤的認知，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謊報戰功竟然是國軍的集體行為，而非她之前想的個別現象。
更讓她不能接受的，這竟然還是她的義父默認的行為，簡直是荒唐。
但是馬錚說道也有一定的道理，要是不誇大一下數據，老百姓早就失去了信念，外國人也不會那正眼瞧一下中國的抗戰努力的。
一時間，她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蔣欣瑤突然抬頭盯著馬錚問道：“軍座，那我們第88軍呢，之前的戰績是不是也是誇大之後的效果？”
馬錚看了看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笑著說道：“我要說不是的話，你會相信嗎？”
“我……我不知道!!”
“其實你心裏是有答案的，所以我怎麽說都不重要！其實這種事情道聽途說是沒用的，想要得到真實的答案，還是需要你親自到戰場上看看的。”
“對，眼見為實！”
“嗬嗬，眼見也不一定為實，但是總比聽別人說要靠譜一些！”
“嗯！”
就在馬錚以為這女人沒事兒了，就要離開的時候，蔣欣瑤突然麵露好奇的問道：“軍座，卑職能再問您一個私密的問題嗎？”
“你可以問，但是回不回答我不確定！”
“好，卑職想知道一具鬼子屍體能賣多少錢？”
馬錚想了想說道：“那的看這些屍體是不是已經腐爛了，以及屍體主人的身份。這麽說吧，一個剛剛被打死的鬼子二等兵，價格為20大洋，如果腐爛的話，隻值十個大洋！”
“那軍官呢？”
“軍曹40、少尉60、中尉100、大尉150、少佐250、中佐500、大佐1000！”
“少將以及中將呢？”
“沒人要！”
“？？？”
馬錚解釋道：“將軍以上級別的軍官可不好打死，即便是真的被打死了，像這樣的大戰一般也是有人盯著的。就比如說這次我們在北線打死了日軍第十師團長以及兩個少將旅團長，這樣的戰鬥大家都知道是誰打的，你這買回去就不好安排了。”
“再說了，打死日本將官，這不管是誰上報到軍委會那都是大功，別人也不傻，怎麽會賣給別人呢！”
蔣欣瑤頓時明白了，這玩意兒就和黑市買東西一樣，太紮眼的東西可沒有多少人敢買，處理起來太麻煩了，這道理她懂。
“那日本戰俘呢，是不是更值錢？”
“嗯，這麽說吧，一個普通鬼子兵俘虜，其價格可能比一個國軍士兵一年的軍餉都要多！”
“這.……這還真是夠貴的！”
蔣欣瑤知道一個普通士兵平時一個月是十元法幣，但眼下是發的是國難薪，隻有7元，那一年下來也就是91元。
如果一個普通鬼子兵俘虜能賣到100元的話，那這個價格確實不便宜。
“你還有其他事兒嗎?”
“沒有了，那卑職告辭了！”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