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祭
中年男子最終還是同意了薑雲明去後山祭祀。
形勢比人強,中年男子知道薑雲明之所以還能跟他說這些還是因為客氣,不然的話小小的山村怎麽經得起那麽多士兵的進攻?更何況薑雲明也說了他是來自長安的,長安是什麽地方?藏龍臥虎之地,能從長安不遠萬裏來到這登州的人會有幾人?他身邊的男女老少不論是從氣質還是儀態來看也都不是普通人。
薑雲明很嚴謹的履行了他對村長的承諾,他連村子都沒有進,從小河繞行到了北山,途中僅僅隻在自己家老宅的“位置”多看了幾眼。除了在小河邊洗衣服的幾個婦女之外也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村子是坐北朝南的,北山是村子的後山。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小山,薑雲明有點兒恍若隔世的感覺。
整體上來說和三年前沒什麽太大的改變,北山的山體基本都是石頭而非泥土,開墾起來比較費力,所以即便是三年過去了北山也沒有多出來多少田地,鬱鬱蔥蔥的鬆樹林和葉子剛剛長成的板栗樹林基本上就是北山整體的特征了。
羅三林帶著幾名龍武衛在前麵披荊斬棘,一千年前的這裏開發的程度太低了,很多原本有的路現在根本就不存在,隻能是辛苦他們了。
“停下吧。”薑雲明看了看四周,叫停了羅三林他們。
植被地貌有很大的差別,但是整體的地勢薑雲明還是熟悉的。讓羅三林他們小心的清理出來一塊空地,薑雲明親手搬來石塊壘成火圈,在西北角留下了一個缺口後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
杜如晦和程咬金二人帶著那些小輩隻是在遠處看著,在薑雲明讓羅三林清理四周的時候他們就退了出去。祭祖是很嚴肅的事情,不是族中之人參與的話會讓祖先震怒的。
李麗質三女把事先準備好的花圈和紙錢等東西全都拿了出來,隨後也隔著跪在了薑雲明的身後。
“爸,這兩年都沒有給您上祭,也不知道您老是不是在怪罪我。不是我不願意來看您,隻是之前總是在長安,現在好不容易回到村裏,也不知道這燒的紙錢您能不能收到。”
一邊往火裏丟著紙錢,嘴裏還一邊嘮叨著這幾年沒能說得上的話。
看著熱氣流形成的小旋風,薑雲明以前聽母親說那就是親人來收錢了。圈外的燒紙是在地上平麵劃著往別處飄,這是孤魂野鬼在拿錢,因為拿著不仗義,所以旋不起來風。如果圈外的紙也是旋飄,那就是遇到橫鬼了,你親人收了錢也揣不住,他們都在圈外等著呐,出了圈就搶。
這都是封建迷信,薑雲明的心裏很清楚,但是他現在由衷的希望母親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親人上來收錢了的話那就最好了,最起碼代表著父親能聽到自己所說的一切。
可想想那橫亙在自己麵前的時間長河,薑雲明也知道那隻不過是人們為自己留下的一絲念想罷了。
“爸,跟您說一聲,我結婚了。”薑雲明拉了拉落他半個身位的李麗質。“以前您總說我太蔫了,以後找媳婦兒都困難,但是可能您想不到現在您有三個兒媳婦兒了。”
“公公大人,您的兒媳麗質給您請安了。”李麗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雖然不響,但是薑雲明看到她是真真切切的磕在了泥地上,不論父親能否看得到,最起碼心意到了。
林馨怡和映雪在李麗質磕完頭之後也緊跟上去,言行和李麗質一模一樣。
“說起來您可能不信,但是兒子是真的當了大官兒了。”薑雲明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消化他突然多了三個兒媳婦的事情,隻能是自顧自地說著,還伸手拿過了李麗質手中那個未打開的包袱。
“這衣服燒給您看看,您要是看到了的話就給我媽托個夢,告訴她一聲兒子在這邊一切都好。”
一點點的把那身紫色官服送入火中。那不是什麽祭祀的用品,而是老丈人李世民特別開例給他的金紫光祿大夫的官服,是真貨,而不是讓人特別趕製出來的。
七旒毳冕,繡有五章紋的衣裳,除了金飾佩劍之外全都被薑雲明投入了火中,付之一炬。
雖然說曆來都沒有規定不能損毀官服,但是好像還真沒有人這麽做過,最起碼在薑雲明的記憶裏沒想到有誰幹過這事兒。他本來也想著自己讓人仿著自己的官服重新製作一身,但是老丈人知道之後是直接差人給他送來了一身。
“以後兒子可能不會再來這裏了,事情太複雜,說起來有些繁瑣,總的來說是兒子不想打擾到村子裏的人,不然的話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兒子在長安的祖祠裏給您立了牌位,但是沒敢給我媽立,您要是聽到了的話以後就去長安吧,在那裏逢年過節兒子都會給您送錢,若是兒子有事兒不在的話還有您的兒媳婦兒。”
父親一生沒什麽不良嗜好,抽煙也不過一天三兩根,酒也不喝,唯一的喜好就是和村裏的人打打幾毛錢的麻將,薑雲明沒有再說話,怔怔的看著火圈內的火舌慢慢變得無力。
“兒子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跟在您屁股後麵的小孩子了,現在兒子有很多事兒要做,很多人還離不開您的兒子,也不知道您會不會因此為我而驕傲,但是兒子真的要離開了。”
看著完全熄滅的火圈,屢屢清風帶著燃燒殆盡之後剩下的紙灰飛向天空,薑雲明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個頭,李麗質三女也跟著一起。
或許真的應該放下了,總是存在心裏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態、判斷和很多其他的方麵。看了看地上壘成圈的石頭,再看看在密林中朝著天空飄去的紙灰,薑雲明拉著李麗質三女站了起來。
“杜伯伯、程伯伯,讓您二老久等了。”給兩個長輩行了個禮,薑雲明現在感覺整個人好像都輕鬆了很多。
“都放下了?”杜如晦看著薑雲明,他敏銳地感覺到麵前的這個少年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或許吧,小侄也不知道。”薑雲明笑了笑,並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放下放不下那不是小侄能說了算了的,若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放下的話我也不至於特地來到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