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現實
對於蕭溯黎的傷痛,梁冉冉感同身受。
她了解他們的過往,也知道他此時的痛楚,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要讓蕭溯黎認識到現實,她不能給他任何虛假的希望,包括梁苒苒活著的希望。
“雖然我很想這樣騙你,可我還是得告訴你真相,我不是她。”
我不是她。
一句簡單的話,卻是一聲重重的霹靂。
蕭溯黎身體顫了顫,緩慢的放開了她,他後退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去看她,她麵無表情,周身都是冰冷的涼意,就像是外間的風雪一樣冰冷,在她身上,他感覺不到一點溫暖,也感覺不到一點屬於梁苒苒的氣息。
梁冉冉仰頭看著她,四目相對,她看清了他眼中的傷痛,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心髒被撕扯著,疼痛著,她望著他,用力的握緊了拳頭,不叫心痛淹沒自己,她笑了笑:“蕭溯黎,我不是梁苒苒,我是另一個梁冉冉,我喜歡畫畫,尤其喜歡畫手,我曾經畫過你的手,我憑著那幅畫得到了一個獎項,我一直很喜歡你,喜歡看你演的劇,喜歡看你的電影,我也喜歡你身上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你很好,很優秀,像是天上的太陽,我很喜歡你,我不是那個你愛的人,我隻是那個追你的人,一個普通的喜歡你的萬千酥梨之一。”
蕭溯黎無聲的看著她,盯著她的眼睛,眨也不敢眨,他多希望她是在說謊,多希望她說的是假的,可是她的眼神那麽的真誠,眼睛裏那麽多的認真,她沒有騙他,沒有說謊,她說的是真的。
他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梁冉冉清晰的感覺到他手指的輕顫,他僵持著不肯動,不肯放手,他的唇齒也顫抖了起來。
“不,不是。”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那天我出了車禍,然後就來到了這裏,成為了另外一個人,我最初並不知道她和你的關係,如果我知道,我肯定會早早告訴你,她已經離開了。”
“不是……”
“我是在前不久,我出了點事,我當時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我見到了她,我才知道她和你的關係,她告訴我,她這一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你,她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她此生最快樂的日子。”
蕭溯黎搖了搖頭:“不,你騙我,你這個謊話太拙劣了,太搞笑了,你以為你拍電影嗎?”
“我說的是真的,你也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梁冉冉不許他逃避,她要讓他真正的麵對這一切,哪怕這一切痛徹心扉,哪怕這一切是在硬生生的剖開他的心,他也必須麵對,必須接受。
置之死地而後生,梁冉冉清楚的明白,若是蕭溯黎不能認識這一切,他就永遠走不出梁苒苒的魔咒。
愛情對他太殘忍了,上天對他也太殘忍了。
這個男人本是上天的寵兒,上天給了他謫仙般的容貌,給了他所有的藝術氣息和才華,卻獨獨沒有給他一份愛,包括父母,包括親人。
梁苒苒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一個人,可現在梁苒苒也走了,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是梁苒苒那樣愛他,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他體會到那種濃烈的蝕骨焚心的愛意。
“蕭溯黎,對不起,我必須告訴你這個真相。”她是不可能去騙蕭溯黎的,更不可能裝成梁苒苒去騙他,她做不來,也做不到,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一切。
“不會的,她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麽不回來?”
“她說,她不想再回來了,她說回來會讓她生不如死。”
蕭溯黎頹然坐在沙發上,淚珠滾滾落下,這一刻,他好像忽然看到世界傾塌了,屬於他的三觀構成的大廈,在岌岌可危的瞬間之後,終於轟然倒塌。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你可以騙我的,哪怕你跟他在一起,隻要你說你不愛我了,隻要你說讓我走,我就會走,你知道我不會打擾你,可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殘忍的真相?”
聽他這意思,好像已經相信了梁冉冉的話,梁冉冉鬆了一口氣,這才低聲說:“因為她是愛你的。”
蕭溯黎猛然抬頭看著她:“她愛我的?”
“蕭溯黎,我不愛你,但是她愛你,我的確占了她的身體,可我並不能改變她愛過你的事實,而且我答應了她,要告訴你,她愛你的,這件事很重要。”
蕭溯黎眼前發黑,靠坐在沙發靠背上,他沉沉的閉了眼睛,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滾滾落下,片刻,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你說的全都是真的?”
“我可以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蕭溯黎慘然一笑:“她真殘忍,你也殘忍,明明留下你,明明還活著,留給我一個念想不好嗎,卻一定要告訴我現實,我為什麽一定要麵對現實。”
“放棄從前,才能重新擁有幸福,如果你不能麵對現實,你就會留在過去永遠都出不來。”梁冉冉回答。
放棄從前?
蕭溯黎抬眸看著她:“什麽是從前,我們的愛情嗎?”
“至少她到死都是愛著你的。”
蕭溯黎不說話了,他歪頭看著窗外,此時外麵已經全黑了,隱約還能聽到“嗚嗚”的風聲,像是有人在外麵嚎哭。
黑漆漆的窗戶映照著房間裏的景象,他從裏麵看到了梁冉冉,也看到了頹然的自己,這樣的自己怎麽能配得上精神奕奕的她——他自嘲的想。
過了幾分鍾,他低聲說:“你走吧。”
梁冉冉撿起落到地上的日記本,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這個是她留給你的,如果有時間你就看看吧。”
“走。”蕭溯黎閉了眼睛。
梁冉冉隻能離開了書房。
蕭溯黎看著窗戶上屬於她的影子離開了,房門輕輕的關閉了,他沉沉的閉了眼,將自己縮成一團,團在沙發裏,好像隻要這樣做就能體會到些許溫暖,就能感覺到屬於她的溫度。
目光落到了日記本上,那本子已經很破舊,如同他們塵封的記憶,早已被封鎖在過去,殘破不堪。
“騙我。”他低聲說,自嘲一笑:“都是騙我的,你真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