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區別

  “梁冉冉,你夠厲害的,你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你知道套我的話了!”


  方音要氣瘋了,她防得了所有人,卻沒能防備住自己的女兒,更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女兒也會給自己設套。


  “冉冉,你夠有心機的,我說那天說著說著話你怎麽就忽然變了風向,原來是變著法的打聽這件事,虧我當時還以為你是太傷心,太難過了,沒想到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圖。”方音一陣咯咯冷笑:“好了,現在人被你挖出來了,你接下來想要幹什麽?要對我們進行製裁嗎?還是希望你爸爸償命?”


  梁冉冉被這一個耳光打的耳朵嗡嗡作響,耳朵上如同裹了一層塑料布一般不清不楚,僅剩下的一個耳朵勉強能聽清她的話,卻是無比的震驚。


  “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敢說你不是為了這個男人嗎?”方音指著盛檀非憤怒的嘶吼。


  “是,我是為了他,可我不單單是為了他,我更為了爸爸,為了你和我,你不想有一天正大光明的和爸爸在一起嗎?你難道不希望爸爸回來嗎?”


  “我希望他回來,可我更想看到他活著。”


  “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有家不能回也叫活著嗎?”梁冉冉也激動了起來。


  記憶中那個溫柔帥氣的爸爸,如今依舊溫柔,可他再也不負當年的帥氣英俊,他甚至連摘下口罩的勇氣都沒有,可以想象,他平日裏的生活將如何的窘迫和痛苦。


  爸爸已經這樣了,卻連回家都不敢,連一個替他分擔,照顧他的人都沒有,梁冉冉想想就越發覺得爸爸可憐。


  “就算那樣,也比死去的好!”方音咬牙切齒的說。


  “有家不能回,有愛人不能疼,甚至連見人的勇氣都沒有,那樣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你還有個爸!”方音憤怒的喊道。


  她的希望很簡單,就是讓他活著,他們不需要常常見麵,隻要偶爾能交流一下,讓她知道他還活著,還能跟他說上話就好。


  方音捂著口鼻,哭了出來。


  梁冉冉無聲的望著媽媽,因為這一句話而心如刀絞。


  梁厚卻是迷茫的看著兩個人,方音和她到底在說什麽?這對話的內容他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了?

  什麽爸爸,女兒的?

  方音是不是瘋了?這個女人不是他們的寶貝女兒啊,他們的寶貝女兒已經去世了,這個女人隻是跟他們女兒同名同姓的女孩而已。


  “阿音。”梁厚扶住方音的肩膀:“好了,別哭了,我還在。”


  方音抱住梁厚,嗚嗚的哭了起來:“我好後悔,我不該跟她說那些話,不該相信她,她是騙我的,她肯定不是我們的女兒,他們就是為了抓你。”


  “媽!”


  “你別叫我,別叫我。”方音嗚嗚的哭著,她懊悔又害怕,她擔心盛檀非會傷害梁厚,更擔心梁厚會因此而喪命。


  梁冉冉無言的望著母親,眼淚同樣無聲滑落,她用力擦了一把,酸楚的難受。


  梁厚聽不懂方音說的話,但是他隱約明白了一些什麽,他安撫的拍著方音的後背:“我知道了,你別害怕,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別害怕。”


  他低聲安慰著她,同時看了盛檀非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


  盛檀非會意,握緊梁冉冉的手,輕輕的拽了拽:“走吧,我們出去待會,你需要冷靜一下。”


  更需要給方音和梁厚一個交談的時間,方音會說什麽暫且不論,但是梁厚總是需要點時間來接受梁冉冉的。


  梁冉冉擦了擦眼淚,跟著盛檀非離開了書房。


  出了書房,盛檀非第一時間查看了梁冉冉的臉頰,她臉頰上留著清晰的五指印,顯然方音下了大力氣,動手的時候毫不留情。


  盛檀非輕輕一碰,梁冉冉就瑟縮了一下。


  “先回去我給你上點藥。”


  “那他們……”


  “放心,有人看著,就算沒人看著……”盛檀非指了指周圍,除了樹影就是礁石海浪,極目遠眺,除了大海還是大海,這裏沒有船隻、飛機是進不來,出不去的。


  梁冉冉這才認同了。


  饒是如此,盛檀非還是叫了秦風去幫忙看著他們,他倒也不怕兩個人逃跑,他擔心的是兩個人有需要沒人知道,再說梁厚的身份暫時還不適合暴露。


  梁冉冉跟著盛檀非回了房間。


  盛檀非先打了盆清水給她洗了洗臉,又找出來醫藥箱,給她抹藥膏。


  她的臉腫著,他抹的小心翼翼,生怕力氣大了會弄疼了她,一邊抹他一邊輕輕的吹。


  “你知道我是在哪找到他的嗎?”為了轉移梁冉冉的注意力,盛檀非開始跟她聊天。


  梁冉冉咧著嘴,小聲說:“還能在哪,不是他給我寄東西的地址,就是在墓地裏。”


  盛檀非笑了一下:“聰明,的確是在墓地裏,你不知道吧,他是墓地的守墓人。”


  “是嗎?現在還有守墓的啊。”梁冉冉小聲嘟噥了一句,心裏也說不出是甜還是酸。


  “當然有了,墓地也是需要管理的。”盛檀非給她上好了藥膏,這才認真的說:“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給你掃墓,馬上要過年了,南江市又下了雪,他把你的墓掃的幹幹淨淨的,周圍連一棵雜草都沒有。”


  “是嗎?”梁冉冉低聲說,心情複雜難以名狀。


  “我想,他肯定很愛你。”


  梁冉冉笑了一下:“愛嗎?可他從來沒有找過我,如今我已經死了,他反倒開始關心我了,關心一座墳,跟關心一個人能一樣嗎?”


  她的確理解了父親的苦衷,可這並不代表她心裏就真的不委屈,不難過,沒人知道她被人欺負時的感受,沒人知道失去依靠時自己的驚慌。


  她的成長是無奈的,卻也是必須的,但同樣的,也是她不願意的,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那一年爸爸沒有走,那一年他們還都是好好的。


  盛檀非摟住她:“無論是關心那座墳,還是關心你的人,不都是對你的關心嗎?至少你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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