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一切緣由
一路走來,安若璃這才注意到了府內的異樣。府中安靜得有些異常,隻稀稀疏疏地看到幾個家仆在打掃著,除此之外,竟是看不到再多的人了。
空曠的府邸裏清晰地回響著她們的腳步聲,盡管輕卻還是顯得很是突兀。安若璃低垂了眼眸,不去看周遭讓她心碎的荒涼,朝著身旁的上官夫人笑了笑。
當她的腳邁進原先居住的屋子時,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房間內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改變,就連那書桌之上擺著的那所她寫下的詩。
她的手輕輕地拂過每一個地方,沒有半分灰塵。眼角泛著濕意,心中卻暖如朝陽。
這便是家的感覺!無論你走得多遠,家永遠都會在原地等著你回來,永遠為你敞開那個最溫暖的懷抱。
“夫人,您怎麽來了?”外麵傳來小雲疑惑的聲音,安若璃微微一笑,對上上官夫人含笑的眼眸。
“小雲。”安若璃勾起一抹笑靨,看著眼前出落得越發清秀的小雲,心裏感到很是安慰。
小雲聞聲卻是不由一顫,端著水盆的手一抖,溢出些水來。她呆滯著將眼光從上官夫人的身上離開,移向聲音的發源處,瞳孔瞬間睜大,隨即便染上了淚水。
她快速地將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便撲向了安若璃,梨花帶淚的,口齒不清地說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一句好好的話硬是變成了三截。
安若璃啞然失笑,這丫頭,看似長大了不少,卻還是這副愛哭的模樣。然而卻讓她的心裏溫暖如注,她笑著安撫著失聲而哭的小雲,“是啊,我回來了。”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這看似不長的一年多的時間裏,她經曆的事情卻比任何時候的都要多,多到她覺得累了,真的累了。
小雲在她懷中哭了好一會兒才消停,直把安若璃的衣衫哭得濕透了,這才看到安若璃身上穿著的衣服很是粗陋。不禁又眼眶盈水,心疼地看著安若璃道,“小姐過得很苦吧?”
這話一出,安若璃和上官夫人也險些落下淚來。苦嗎?她已記不清了,他們呢,又比她好得了多少?
安若璃強忍住淚,手指輕刮過小雲的鼻尖,笑笑道,“小丫頭,越來越愛哭了呢,擔心沒人要。”
一旁的上官夫人也適時地插進話來,“這丫頭早就名花有主了,顏兒擔錯心了。”說著,慈愛地看著羞紅了一臉的小雲。
“哦?看來我錯過了很多好戲呢。”安若璃壞壞地笑著,調侃著小雲,方才悲傷的氣氛似乎在一瞬間便消失了蹤跡。
“夫人,小姐。”小雲早已羞紅了臉頰,惱怒地看了她們二人調侃的笑意,跺了跺腳,轉身留下“奴婢去給小姐準備水”便落荒而逃。
安若璃笑笑著上前攙了上官夫人坐下,自己也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安靜地等待著她將事情告訴她。
上官夫人輕輕幫她撩起落下的發絲,無聲地歎了口氣,將事情一一訴來,每至深處,都不由落下淚來。
原來,當得知上官顏跳水而死之時,上官銳便因一時氣急攻心而落下了病根。病情反反複複,就是無法痊愈,即便是沐風,也無能為力,心病還須心藥醫啊。
而那場大戰更是讓他病來如山倒,陰寒的天氣侵襲著他殘弱的身體,病情更是急了。無奈之下,紫宸軒便先派了人將他送了回來。如此這般,父女倆才錯過了相見的機會。
卻未曾想,那場戰爭竟未將上官顏安全地帶了回來。帶回來的卻是被不知名的黑衣人擄走的壞消息,上官銳氣血攻心,這一病便再也下不來床了。
再後來,世間的流言蜚語漫天飛揚,即使有皇上的庇護,也免不了衰敗的命運。上官銳便讓上官夫人將下人都打發走了,如今還在府裏的,都是自願留下的。
偌大的將軍府便如曇花一現般,漸漸地步入了衰敗之路。
話畢,上官夫人已是滿臉的淚水,手中的繡帕也濕了些。她無聲地擦著淚水,滿臉滄桑的神色,這一變故,讓多少人措手不及啊。
安若璃呆怔地坐在椅子上,淚無聲滑落,滴在她的掌心上,暈開一朵透明的花。她的心隻剩滿滿的心痛和愧疚,所有的一切如潮水般向她湧來,她已退無可退了。
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的無端闖入,將軍府依舊是那個風風光光的存在,沒有戰爭,沒有流言蜚語,沒有衰敗……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有。
是她使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原本的軌道,變得麵目全非。她該如何,如何才能贖了這份罪?
“對不起,對不起……”安若璃嗚咽著道著歉,掩麵而泣,顫抖著的雙肩顯得格外的柔弱,令人疼惜。
“傻丫頭。”上官夫人嗔怪一聲,將安若璃攬入懷中,輕輕撫慰著,“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爹和娘都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是我們的心肝,我們怎麽舍得怪你呢?”
她的話卻讓安若璃哭得更是凶了,她多想告訴她,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她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小偷,她不配得到他們這般完整的愛。
可是,她說不出口。她的心底在貪戀著這份疼愛,她不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她好貪心,好自私,即便到了如今這般田地,她依舊講不出來。
就算她講了出來,真正的上官顏也已回不來了,她早已在掉落那樹之時香消玉殞了。
想至此處,心越發疼了起來,趴在上官夫人的懷中大哭起來。卻忽然覺得倦意侵襲而來,人便緩緩地睡倒在上官夫人的懷中。
腦海裏閃過冰說過的話,“此藥會讓你漸漸地變得嗜睡,並且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每一次睡著醒來之時,你都有可能……變成傻子。”
傻子!安若璃嘴角輕勾出笑容,現在的她真的很想變傻,如此便什麽都可以忘卻。可是,她不能這麽自私,讓流下來的人承受著那份痛苦,她不能。
上官夫人安撫著懷中睡著了的安若璃,淡淡地將目光投向了門外,花依舊開得紅豔,人卻已非昨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