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柔情煉獄
琴師收好古琴與茶具,換了一套酒杯,如變戲法般不之從哪裏掏出了幾瓶酒,便開始調酒了。
由於隔著珠簾,幽洛看不清他放材料的順序。
但見他魔術般變換著手中的調酒器,須臾便遞至幽洛麵前一杯淺藍色的酒,小小的一杯,應該是一口酒。
幽洛呆呆的看著,還未從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中醒過來,頭頂便傳來他輕柔的聲音,“柔情,這酒名喚柔情,須一口飲盡”
柔情?方才不還冷若冰霜的嗎,怎麽一下子變得這般溫柔,古怪的男人。
幽洛伸手去接酒杯,指尖觸及他的手指,一片徹骨的冰冷傳至心間。
這樣的溫度,不是人類所有的。
幽洛震驚的望著他俊逸的臉龐,然後低頭,舉起這杯‘柔情’,仰頭閉目飲盡這杯清酒。
好溫柔,順滑的感覺從喉嚨傳至心間,就像一個水一般的女子在心愛的人麵前所展現的極盡柔情。
幽洛再次回憶起自己那些可悲又可笑的情事,情竇初開之時又何嚐不是這般柔情萬千呢?
隻可惜還是隻能絕唱一段芊芊。愛無非是看誰成繭,她終是作繭自縛,情不得善終。想著不覺心中一片冰涼,剛燃起的一陣柔情又瞬間隱藏起來。
“味道太柔和了,喂!帥哥,就不能來點烈酒!我一大老大爺們跟娘們兒似的喝這種酒,像話嗎?”
翼殤也喝完這一杯’柔情’,卻絲毫沒有任何感覺,隻覺酒味淡薄,忍不住抗議著。
“你能別整天咋咋呼呼的嗎?喝烈酒就是純爺們兒了,你想證明什麽啊你?證明你不是受而是強力的攻嗎?“
幽洛狠狠的鄙視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Gay,老大不小了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盡是和那群臭男人廝混。”
翼殤語塞,低著頭心裏默默流淚畫圈圈,暗自叫屈:洛洛,我不是Gay ,我是為你而守身如玉的啊!!
幽洛轉頭看向琴師,他再次操縱著手中的酒器,驚訝的發現他完美的側臉這次散發著化不盡的哀傷,讓人痛的無法呼吸。
他到底經曆過什麽,為什麽看起來那麽溫柔又那麽的蒼涼,眼神透著似乎這世間都沒有可以讓他動容的孤絕,彷佛是沒有靈魂的存在。
他優雅的掀開珠簾,左右端著托盤上的兩杯酒朝幽洛走來。
兩杯墨黑色的酒!!幽洛不淡定了。那不會是墨水吧?好怪異的顏色,幽洛傻了眼。看了看翼殤,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再看了看托盤上的酒,如果那真是酒的話。
琴師拿出個小瓶,飛快的在兩杯酒中各滴下了一滴,隨著他輕晃酒杯的動作,一杯黑色的酒,先變紅色,又變紫色,交叉混雜著一小斷時間,瞬間又靛青澄清了。
“喂,烈酒來了!純爺們,你不是特想喝?!”幽洛衝翼殤挑了挑眉,推桑著的某弱受。
小白鼠什麽的,當然要小受來做!
“喝就喝!爺有什麽好怕的!”說罷,翼殤小心翼翼的拿過酒杯,回頭望了一眼幽洛,仰頭就決絕的咕嚕一聲喝光了,神情儼然赴死。
幽洛搖了搖頭,也端起了酒杯,仰頭飲盡。頓時喉頭一陣濃重的苦澀和灼燒感,禁不住嗆了幾口。
爾後,臉頰似火,灼熱感一直延至胸口,心脈,有一種萬蟻噬心的感覺,很痛很痛。
幽洛緊緊的捂住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額頭微微汗濕,不過一瞬。
幽洛猛地抬頭看著麵前依舊一臉冷漠的男子,方才他不還溫柔的笑了幺?難道竟是錯覺嗎?怎麽判若二人?
“洛洛,你怎麽了?怎麽臉紅成這樣子、眼睛都快滴出水了,難道是欲-火-焚身了!”翼殤抱著幽洛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哪隻狗眼看見我欲-火-焚身了,沒看見我痛苦的表情幺?”
果然越美麗的男人越危險,幽洛費力的看向一臉淡漠的琴師:“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
“此酒名喚’背叛’”冰冷的聲音穿過幾個世紀般直刺心房,直覺告訴幽洛,眼前的男人對她是有目的,看來今天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而設計的。
每呼吸一次都覺得胸口異常疼痛,幽洛的淚水奪眶而出,苦澀的笑了。“柔情”“背叛”,我的柔情通通都錯付,所有的背叛卻那麽赤-裸-裸,為什麽還要讓我承受這般痛楚。
幽洛複雜的眸光在他的身上來回遊移,多想看個究竟,這琴師所做到底是為何事。
而他,依舊挺立在那裏,隻是眼中劃過一絲沉痛的情緒,一閃而逝。
“是不是很想逃離這種痛苦?“他近身抬起幽洛的下顎,冰冷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她,複雜的眼光,一絲冰冷,一絲痛苦,還有一絲絲的溫柔,食指撫過她火熱的紅唇。
“你在做了什麽!?放開他!“翼殤憤怒的拂開他的手,瞪著他。
“沒什麽。我並沒有對她做什麽。這杯酒就和它的名字一樣,極為烈,亦極痛。”他轉身不再看幽洛,負手而立。
“這一整套的酒喚作“醉生夢死”,分為三杯,柔情和背叛。你已然喝過了兩杯,最後一杯下肚你就不會覺得這般痛苦了。三杯盡數,便可以達至“醉生夢死”的境地。
“你可想飲下?”琴師空若幽穀的聲音,仿佛來自於遙遠的過去,卻帶著深深的誘惑。
“那你還不快點調酒。”幽洛咬牙切齒的怒道,饒是這般美男,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
他忽然轉頭衝嫣然一笑,這一笑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芳華皆失顏色,引得幽洛心跳不由得加速。
幽洛暗道:這琴師太危險了!必須離他遠點,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雖然理智上不斷的告訴自己,但身體、心裏卻無法抵抗他的吸引力,仍想去接近他。
心口的疼痛沒有減弱的跡象,臉頰耳根一片火辣,也難怪翼殤會說她是欲-火-焚-身呢,哈哈,何不調戲調戲下他來減輕痛苦呢。
想罷,轉頭看向他,此時正依偎在他的懷中,抬頭正好看見他刀削一般的側臉,以及挺撥的下巴。
其實翼殤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妖帥男子,可惜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娘受,所以幽洛總會自覺的忽略他顛倒眾生的容顏。
幽洛抬手撫上摸著他凝玉般的臉頰,皮膚滑得跟嬰兒的一樣,手感特別好。
指尖撫過他妖異的紅唇,隨口戲言到:“小妞,來,給爺親一個”正欲一親芳澤。
忽覺,幽洛感覺背後的人一陣輕顫,然後,她奇跡般的看見翼殤的耳根居然爆紅了。
幽洛頓時愣住了,他難道不是偽娘,不是弱受,他性向是正常的?!天呐!這下玩大了!!
“死開!李幽洛,你你…你這個死變態!你…欺負我…我…我我我”翼殤猛的推開幽洛,仿若她是毒蛇猛獸,一下子跳離三丈遠,也不顧狼狽摔在地板的虛弱女子。
“李幽洛,你是個大惡魔!”
“彼此彼此!”
翼殤喉頭一動,指著幽洛的鼻尖就一直“你你你。。。”
果然,痛的時候轉移下注意力是個不錯的法子,幽洛若無其事的爬起來,忍著胸口的疼痛在桌邊坐下。
“調好了”一道不悅的男聲打破了尷尬的境況,琴師掀廉而至,對方才包廂間的兩人恍若未聞。
“這什麽啊?這麽紅,跟血似的,惡心死了。不喝不喝。”幽洛一看那顏色,嫌惡的推開他手中的酒。
“就這麽一杯,不喝的話,隻消一刻你便要醉倒了,那酒的後勁狠烈,痛死了莫要再跟我要這杯酒。”他挑挑眉一副不怕你不喝的樣子。
被他這麽一說,疼痛感又一翻強烈的席卷而來,喉嚨、胸口若火燒,又彷佛是積壓許久的痛苦一次的爆發出來,幽洛現在最想做的其實不是喝下那杯酒,而是在他的臉上留下五個深深的手指印。
“你耍我呢!?”說完,奪過酒杯,緊閉雙目,神情決然,就當是西瓜汁!
咕嚕,一口喝下去了。
“怎麽樣?洛洛!?”翼殤緊緊盯著幽洛的反應,已然忘記了她剛才的可惡。
惡心的感覺立刻代替了原來噬心的痛苦!
我艸,幽洛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爆粗口!因為這酒是真的有血腥味!這不是酒!是血!
幽洛喝了血。還不知道是人血還是雞血。
強烈的血腥味直接衝刺著幽洛的感官,慢慢的,竟然能感覺到它在腹中翻湧。
一股霸道的氣息衝進腦中,決裂,陰暗,血腥翻湧,一種靈魂被撕裂的感覺傾襲而來,有什麽東西好像就要破繭而出!
不會又被他丫的擺了一道吧!?
什麽醉生夢死,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她到底哪裏招惹他了?不就是讓他唱唱小曲兒嗎?不過就調個小酒嗎?調個酒至於這麽要人命嗎!?
滿嘴的血腥果然衝淡了胸口的痛苦,幽洛壓抑著全身各種不適,緊咬著牙,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揪著琴師的衣領拉近身前說:“你…他媽到底給姑奶奶我喝了什麽!?”
那琴師還是麵無表情,一臉寒霜,眼神淡然的望著自己。
“啊。。。“
幽洛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要脫離身體了,痛苦的呻-吟不覺從口中溢出,手上的力道卻不減反增,雙手已將琴師的衣服扣子也崩開了,心中隻有一個疑問,這該死的男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突然,他反過來緊緊的抓住幽洛的手,力道大的似乎想要將她的手腕握碎,疼痛中幽洛放開了他的衣領。琴師又狠狠的甩開了幽洛的手,轉身走向珠簾。
被他這力道一甩,幽洛本就就搖搖欲墜的身子止不住地向後倒去。
緩緩的倒下中,幽洛的腦海想的全是剛才那琴師甩手離去前的神情,那複雜的神情是怎麽回事?為何他要這樣對我?
後腦並沒有想象中的撞到冰冷的地板,而是跌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翼殤總是這般及時的拯救幽洛於危難之中。
“洛洛,你怎麽樣?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帶你來這裏。”翼緊緊摟著我,眼中盡是自責和擔憂。
“你…你撐著點,我馬上叫救護車!”
“我沒…”一個’事’字還沒說完,喉頭一陣腥甜“噗”,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幽洛覺得這一吐肚子倒是舒服些了,但此舉卻把如花似玉的翼殤嚇了個半死。
好好的傾城美男,此時眼眶微紅,麵色灰白,美眸惶恐哀淒的盯著幽洛,彷佛她即將就此香消玉殞。
可是,隨著這口鮮血的噴薄,身體內的那股排山倒海的疼痛和不適感竟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無比的輕鬆與舒暢,身體似輕得可以飄起來一般。
來不及細想,便覺得眼前視線越發的模糊,眼皮越來越重,很想睡覺。模糊中,幽洛似乎看見那個仙謫般的男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眉間朱砂殷虹似血。
“你這該死的混蛋!你到底對洛洛做了什麽?”翼殤緊握拳頭,暴怒的瞪著如雪的男子。
奈何幽洛軟軟的提不起一絲力氣,不然她也想揍他漂亮的臉蛋一拳。
“這叫煉獄。柔情加背叛,混合了我的血,調製而成的’煉獄’,我等你很久了!”
他甩也不甩翼殤刀子一般的眼神,直直的看著幽洛,蹲下身子,神情複雜。
幽洛隻覺得一陣眩暈,下一刻竟被他橫抱在懷,一股淡淡的薔薇花味縈繞心間,很熟悉很熟悉,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哪裏聞過。
他抱起幽洛輕而易舉的躲過了翼殤的搶奪,如鬼魅般的速度,不待翼反應過來,他早已離他好遠了。
“你要把他帶到那裏去?”翼殤拔腿就要追過來,竟然憑空像撞到一麵牆一樣,被反彈回來,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幽洛迷蒙中看著翼殤拍打著空氣中一團若隱若現的東西,他竟然…過不來…。。這太詭異了。
是鬼打牆、機關?還是……結界?
冷汗,算了,不管了
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倒黴,剛被失戀、痛苦折磨得還不夠,偏偏又遇上這怪事。
再怎麽糟糕也不過身首異處,自己也覺得活夠了,二十四年的生命、二十四年的笑話。
幽洛真的覺得累了、受夠了,自嘲得笑了笑,她的生命不過笑話一場,生命中唯一的真實莫過於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
曾聽算命的說她此生多情,命犯桃花,情不歸此間。
幽洛經曆了一次次的悲歡離合,一回回的情殤,終於相信了那個卦。
詳細的幽洛也不知道,相士也未曾說得清楚,隻說幽洛身上背負著桃花劫,多情殤,還有什麽詛咒。
那時候的幽洛隻當這相士騙錢,在瞎掰
沒料到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