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月亮像飽經風霜的老人,不緊不慢地梳理著白花花的月光,冷月高掛枝梢,放出冷冷的光輝,寒風把光禿禿的樹枝,吹得呼呼直叫.越發使人感到寒冷。山風卷著鬆濤,像海洋的狂瀾似的,帶著嚇人的聲浪,從遠處荷荷地滾來,一陣陣地刮著崖頭刮著樹,打著板壁打著宮門,發出怖人的巨響。有時且揚起尖銳的悲嗚,像是山中的妖怪在外巡遊一般。好厲害的風啊! 它活像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在這寬闊的庭院中顛顛撲撲,亂碰亂撞。它時而把地上的柴草碎葉旋卷起來,忽地扔到東邊,忽地拋到西邊,忽地卷上高空飛舞,又忽地推到一個牆旮旯裏不動了。 窗前的老榆樹,被風一刮,搖搖晃晃,枝丫掃著屋簷,發出唰啦啦唰啦啦的響聲。夜已經很深了,而易羅卻像隻幽靈一樣,孤獨地佇立在這座毫無生氣的宮殿裏,滿腹的心事纏繞,困繞地閉上眼睛,如煙的往事便一起擁入腦海裏……

  她會在這裏終老嗎?不知道。


  她會回到她的世界嗎?不知道。


  她的未來在哪裏?也不知道。


  不知道,全不知道,一切都亂了。亂得一塌糊塗,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去理清這一切。
……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眼前是一片死寂的沙漠。紅日當空,炎熱的陽光炙烤著地麵,而地麵又將陽光的光熱全然反射,空氣依然幹燥得宛似要燃燒,太陽盡情揮灑著它的威力,為廣闊的沙漠揮灑下凝血似的胭脂,將地麵染得嫣紅閃亮。耀目的金黃沙地,在太陽下,處處是跳動流閃的豔麗色彩。沙漠是如此的美,美得令任人屏息,美得那麽淒絕,美得令人忍不住想放聲大叫,也美得讓人禁不住愴然淚下。


  遠方,地平線的彼端,傳來隱隱約約的駝鈴叮當,輕輕的,柔柔的,幽幽的,乘著微風。沙漠的烈日,不知收斂的施展著它無窮無盡的威力,黃沙散發著火燙的炎熱,反射著陽光耀目眩眸。沙礫就像被燒融的黃金沸騰滾滾地流動著刺目光波。遼闊的沙漠,或斜鋪成波紋。或堆積似丘崗。深陷如穀地。或平展如水鏡。


  她好渴,好累,喉嚨裏像著了火一般,燒得她五髒六腑皆在冒煙。好想喝水,可她找不到人。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隻知道是一片沙漠,其它的什麽也沒有。突然遠處有兩個人影在閃動,偶爾傳來金戈之聲,易羅連忙奔過去,走進了,眼前的景象卻叫她大吃一驚,隻見君王手握一柄長槍,怒目圓睜,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手中的長槍惡狠狠地刺像流浪的咽喉。而流浪則手握長劍,避開長槍,一劍向君王頭上劈下。兩個人都收了重傷,手上,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她隻能遠遠地看著,心像被什麽撕成了兩半一樣難受。她知道他們在為了她拚命,可她卻不知道該幫誰,一個是新歡,一個是舊愛,她隻知道,不管他們誰受傷,誰被殺死,她都會痛,痛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啊——!”一聲驚叫,她霍然醒來,渾身的大汗淋漓。歪頭一看,君王不在身邊,不知道是留宿在哪一宮?起身看了看窗外,月已經西斜。


  清晨,天氣更冷了,君王回來的時候,易羅還在睡著,被子依舊被蹬掉了,一條玉臂和半片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氣裏。


  “這麽冷的天!”君王放輕腳步,走了過去,輕輕地把被子撿起,輕輕地替她蓋上。盡管他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但還是驚醒了潛眠的易羅,她厭煩瞪了他一眼,情緒敗壞大了極點。一腳把被子踢朝一邊。


  君王笑了笑,又拉過被子,小心翼翼地再次替她蓋上。沒等君王蓋好,易羅又一腳把被子踢下床:“走開,別煩我!”說完,翻身朝裏,不在理會君王。


  君王錢笑著,無可奈何地坐在床沿,以極大地耐心看著易羅,眼神就像慈祥的老爺爺在寵自己脾氣乖張的小孫女一般,毫不勉強,毫不做作。因為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愛做這種耐心的依托。


  “會著涼的,聽話,把被子蓋上!”


  “不要你管!”


  “我怎麽能不管呢!要是著了寒就不好了!”


  易羅一把拉起被子蒙住頭“我著不著寒關你什麽事!你出去,別煩我!”


  “你別這樣,我是怕.……”


  “你怕什麽,怕我死了,就不能在供你淫樂嗎?你怕什麽,在這個皇宮裏,佳麗三千,多的是美女,死了我一個,你還可以找來跟多的,像我這種人,多了不多,少了也不少。”


  易羅惡毒的話,像一把刀子紮進了君王的心,紮得他千穿百孔,血流不止。他知道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可他卻隻能選擇沉默。


  “怎麽不說了!我說到了你的痛處了吧,你要的不就是我美麗的外表嗎?你不惜一切搶我來,不就是為了滿足呢的欲望嗎?你現在可滿意了,大商第一美人呢,現在在你手裏了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易羅不依不饒。


  隻見君王咬住下唇,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怒氣。多少個日日月月,他以為她應該知道自己對她的一片真情,他以為他付出了真心,自己的愛應該得到回報。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落空了。她永遠比不上她心裏的那個人。


  易羅不說話,隻是盯視著君王,眼神依舊充滿了恨意及敵意。她恨這個世界,恨這個商朝,也恨這兩個出現在她生命裏永遠抹不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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