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幸好滕玉蓉早有防備多留了個心眼,方才示意的丫鬟去推門,否則那一下就該她承受了。她秀眉一蹙,說不出的委屈柔弱,嚶嚶嚶的開始鼻腔發音,“三弟弟是不待見姐姐吧?再怎樣也不能拿丫鬟撒氣呀!三弟弟好歹是世家公子,怎可如此失了儀態教養。姐姐看著你如今有失禮法的樣子,真真痛徹心扉!姐姐是特意來探望你的,怕你在外麵受了苦,這三年來想是在外吃不好喝不好的,有姐姐護著你,想吃什麽與姐姐說,姐姐替你操辦!”


  滕遠微微有些失神,回來的兩天一夜裏,隻有滕玉蓉說了一句看似可心的話。若不是那話中深意讓他惡心,聽起來真容易令人動容哪!

  滕長青放下銀箸,眼神悠遠,抿嘴道:“這姑娘當人是傻子嗎?”


  如果姬樂在,一定會叫道:臥槽,好大一朵白蓮花!


  她先是指桑罵槐,後又暗指滕長青不配嫡子之身。堂堂滕家嫡子卻需要仇人的女兒救濟著才能在自己家有吃有喝,在誅心歹毒不過了。


  “她向來是表裏不一,外人隻道滕家二小姐率直,她那一張嘴卻沒有辦不成的事。”滕遠嘲諷的說,還記得幼時,不管她有何過錯,總會先一副欲哭無淚的隱忍模樣,再用幾句看似勸慰的言語將事情推到他頭上。有事便是親弟弟好弟弟的讓他背黑鍋,無事便翻臉無情罵他是雜種。


  “既然如此,讓她進來吧!”滕長青眉目沉沉,對於自己人曾經受過的侮辱,表示很不開心。


  在某些方麵,新出生的‘神祗’(即位麵管理者),基本如同懵懂稚兒一般,光擁有大量的知識儲藏,卻天性純真。


  仿若牙牙學語的嬰兒,最為無暇也最為殘忍。


  三年來滕長青努力的學做人,她發現人其實不用學。


  因為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千奇百怪各有特性。


  她是位麵管理者,她需要的不是一個人類固有的是非觀念,她該做的應是自己。


  滕玉蓉進門後,一眼便看見依坐在一張軟榻上的絕色少年,她一身著暗紫鳳花箭繡袍,綢亮柔順的黑發用紫玉冠綰起,黛墨眉飛,明豔無雙。她的美清麗精致,不帶任何侵略性,舉手投足間都有如美玉般溫雅動人。尤其那雙形狀美好的眸子,波光瀲灩,讓人格外的難以招架。


  可不知為何,滕玉蓉卻心頭一顫,似乎被那雙清澈的眸子一下子看透了內心的陰暗,無足遁形。她咬咬唇,不動聲色的壓下慌亂和不適,對滕長青的敵意也越發的深了。


  滕長青抿了口姬樂釀存的果酒,漫不經心的望向來人。


  少女一張好顏色,柔柔弱弱的站在門口,神色中顧盼漣漪,眸光似水,真是能夠軟化男人的鐵石心腸。


  偏偏在場的兩位全都不吃那一套,視而不見的該吃吃該喝喝,讓滕玉蓉一張笑臉黑了一半。


  還是後麵的丫鬟識趣,拎著食盒硬充熟識般湊到桌前,扭腰俯身粉臉媚笑,“三少爺,這是小姐特意為你準備的花團點心。小姐憐你生活不易,許是許久沒吃什麽好吃食了,還望三少爺不要辜負小姐愛護幼弟之心哪!”她十指纖纖的將盒遞到滕長青麵前,故意挺了挺豐腴的酥兄。


  滕玉蓉滿意的看著那丫鬟行勾勾搭搭一事,誰知滕遠掃了眼食盒裏的殘羹剩飯,冷哼一聲,直接將酒水潑灑其內,多餘的酒珠飛濺到丫鬟的臉頸上,毀了那精心妝點的麵容。


  “拿些別人吃剩的東西來孝順我主子,真是不知死活!”


  一個下人,滕玉蓉原本是沒有絲毫畏懼的,聽他不恭敬的言語,剛要勃然大怒的指責滕長青不識好歹,卻發現屋中溫度陡然下降,寒風瑟瑟的叫人由心的顫抖。她敏銳的閉緊了嘴巴,警惕的盯著製造冷空氣的源頭——滕遠。


  誰知,她眼前一花肚中一痛,整個人騰空轉了幾圈,落在了院外,隨後,還有兩道人影隨她而出,胸口一沉,疊羅漢般壓在了她的身上。


  三個人四仰八叉的狼狽倒地,滕玉蓉一張俏臉黑了又黑,捂住胸口怒氣衝衝的瞪向哎喲哎慘叫的兩個丫鬟。


  “叫什麽叫!該叫的應是本小姐!”她痛失顏麵的低吼。


  兩個丫鬟嚇的慌忙起身,痛是其次,主要是懼。自家小姐什麽心性她們在熟悉不過,如今看到了她狼藉的模樣,定是沒她們好果子吃。


  滕玉蓉有心遷怒兩個丫鬟,可此情此景太過丟人,她火大的撥開丫鬟伸出的手掌,啐罵道:“沒用的東西,真真是白養活了你們!”罵完,她自是不敢多待,趁四下無人,捂住顏麵匆匆離去。


  “她們是特意來討人嫌的嗎?”滕遠嫌惡的彈彈鞋麵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回頭,正好看見滕長青促狹的笑容。


  心知自己的行為有些衝動幼稚,滕遠立刻恢複了常態,垂頭,“主子,是我莽撞了!”得罪了滕玉蓉,便等同於直接和滕家開戰。他是不畏不懼,可若因此連累主子受難便是他的過失了。


  “無需這般謹慎!”滕長青第一次知道她家滕遠還有如此傲嬌的一麵,耳尖都紅了。怕他不自在她忍笑勸慰道:“以你那庶姐的心思,這事不會罷休,且等看好戲吧!”


  這話她果然斷的沒錯。


  當天深夜,這備受冷落、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小院,再次有人光顧。


  院門是稀疏的動靜,滕遠即刻出門探查,他隱約見到一抹身影一晃而過,自然邁腿跟去。隻是沒跟多久,一陣煙霧撲鼻,他腦袋一沉,轟隆倒地。藏在暗處的人撇撇嘴,踢了他兩腳揚長而去。


  前邊滕遠剛中招,後麵便又有一高壯之人偷偷摸摸的摸入了院中。


  隨後,那人一支煙管插入破損的窗欞,吹出徐徐煙霧,迷香誘人。


  靜置了幾息,他破門而入,拎起歪倒在床榻上的那道身影便急速的出了門。


  繞過下人多的遊廊,他跑到水中亭閣,將人丟在了長椅上,沒過多久,兩道纖細的身姿快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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