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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摘掉帽子

  這周末,我是值班分隊骨幹,帶領全區隊戰士大搞飯堂衛生,我自認為檢查的很到位,衛生沒留死角。但沒想到,晚上熄燈的時候,我被區隊長叫到他的房間,劈頭蓋臉一陣猛批。說是隊長檢查飯堂衛生,死角很多,搞的不幹淨不徹底。隨後陳剛還親自帶著我去了餐廳,洗碗池裏,的確有不少菜葉,垃圾桶裏,也盡是扔掉的饅頭和剩菜。但其實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將洗碗池和垃圾桶打掃的很幹淨了,這肯定是炊事班那幫人在搞完衛生後又洗了菜,倒了剩飯剩湯。


  回到分隊,陳剛讓我將全區隊已經鑽進被窩就寢的所有戰士叫了起來,浩浩蕩蕩地趕赴了炊事班,將飯堂衛生又重新打掃了一遍,直到淩晨一點鍾,我們才得以回去睡覺。


  第二天上午開飯前,中隊長點名批評我責任心不強,搞衛生不細不徹底,並責令我寫出書麵檢查。


  我心裏雖然委屈,但隻能將不滿吞進肚子裏。


  如果說這次事件隻是意外情況,那麽接下來的那些遭遇,恐怕就不隻是意外那麽簡單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中隊長喜歡上了望遠鏡。每天都會悄悄地拿望遠鏡爬到山頂,對中隊各個哨位的哨兵進行秘密觀察。這天中午,我站崗站的雙腿麻木酸痛,很輕微地挪動了一下雙腳,緩解了一下血液循環。這下子可不得了了,當天下午中隊長便召開軍人大會,對我進行了嚴肅的批評,說我站崗時自身要求不嚴,再次讓我寫出了書麵檢查。


  緊接著,當天晚上兩點鍾左右,我又被區隊長陳剛從被窩裏拎了出來,叫到他的房間一陣猛批。原因很富戲劇性,竟然是中隊長剛才在檢查就寢情況的時候,發現我的冬常服蓋在身上,沒疊整齊放在凳子上。


  我真不知道,部隊做這些脫褲子放屁的事情,還要做多久?


  中隊的條件比較差,除了幾個中隊幹部房間裏設有空調外,各個分隊都沒有暖氣,一床薄被子晚上凍的要命。但是為了講究整齊劃一,中隊要求晚上睡覺時將衣服疊成豆腐塊,整齊有序地擺放在床頭的凳子上。我晚上凍的不行,就把冬常服蓋在了身上。卻沒想到,這一蓋,沒起到多少禦寒作用不說,反而又讓我因為‘東西擺放不整齊’的罪名,寫出書麵檢查。


  這還沒算完,緊接著又是一件小事,將我徹底地送上了斷頭台。


  其實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而已。


  周一中隊進行隊列訓練,曾慶功去領班了,我負責一分隊的組織施訓。


  在訓練過程中,有一個第二年的戰士總是走神,不認真體會動作,我反複提醒仍然沒有改觀,於是將他叫到隊伍前,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並責令他趴在地上做了五十個俯臥撐。


  誰想這一幕正好被中隊在值班室窗戶裏看到了,在結束訓練的時候,中隊長倒背著手對我進行了點名批評,說我帶兵粗暴,體罰士兵。並再次責令我寫出書麵檢討。


  其實在部隊,像這種情況很普遍很正常,別說是批評幾句罰他做俯臥撐,就是打幾下罵一頓,也是正常現象。中隊幹部組訓的時候,哪個不罵人?變相的體罰那已經成了潛規則,我當兵兩年多一點,接受的變相體罰,沒有一千次也有幾百次了。比如說訓練不認真或者動作做不到位,幹部或者骨幹罰你跑兩圈兒或者走一圈鴨子步,都屬正常現象。中隊長在組織全中隊訓練的時候,也是經常變相體罰,甚至是侮辱戰士。我隻是按照常規對訓練不積極的戰士進行了幾句批評,罰他做了幾個俯臥撐,長長記性。按照正常的邏輯,中隊長不僅不會批評我,反而應該表揚我組訓嚴格認真才對。但是情況竟是截然相反,迎接我的,又是點名批評和書麵檢查。


  真的,你就是做的再完美,領導如果想給你安個罪名,那也如同是探囊取物一般。


  幾乎是在一周之內,我竟然先後四次被中隊長點名批評,並寫出深刻的書麵檢討。這難道真的隻是中隊長在履行職責,懲前毖後?


  那我可真要對中隊長感激涕零了!他真是太關照我了!


  在我在軍人大會上,當著全中隊全體幹部戰士念完關於‘帶兵粗暴’的檢討後,中隊長當即做出處理決定:免除我的副分隊長職務,由劉鵬代替我的骨幹職務,配合曾慶功工作。


  在副分隊長的崗位上,我一直想正兒八經地實踐一下自己的人生價值。但是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中隊長以‘帶兵粗暴體罰戰士’的名義,擼掉了我頭上的烏紗帽。


  而這頂來之不易的‘烏紗帽’,從這一刻開始,重新被那好不容易才摘掉的‘屌兵帽子’,替了下來。


  中隊長,那是一個中隊的老大,他的話就是聖旨,他的話就是真理。一周之內我李正被他以各種名義批評了四次,念了四次檢討,在其他幹部和戰士們的眼裏,我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蒼白的現實,再次將我送入了地獄。我真的不想用‘公報私仇’四個字來形容一個正營職少校軍官,那是一種褻瀆,更是一種殘忍。


  一個戰士,一個分隊骨幹,命運真的不在自己手中。在中隊長的眼裏,一個小小的骨幹,脆弱的像是一塊鈣奶餅幹,他隻需要輕輕一捏,便會碎成屑沫。


  從一個初有成績的副分隊長,被乏為普通戰士,我沒有責怪命運,也沒有責怪中隊長的無情。


  怪隻怪,自己錯把李逵當李鬼,為自己埋下了這個禍根。


  在特衛局,很講究機遇。


  機遇分很多種,由於我們是為中央首長和中央機關服務的,所以最大的機遇,莫過於博得重要首長一笑。


  比如說:一大隊某士兵,在站崗的時候,首長出來散步,不小心滑了一腳,哨兵眼疾手快上去攙扶了一下。當時首長隻是衝哨兵笑了笑。這一笑,便奠定了一個美好的前程。幾天後,仍然是首長出來散步,恰巧又遇到了這名哨兵,首長衝身邊的特衛局局長反問了一句:“這個人怎麽還是個當兵的?”第二天,這哨兵便被直接提了幹,由一名普通士兵直接升為正連職幹部。


  當然,不是所有的戰士都像這個哨兵一樣幸運,像這種機緣巧合的事情隻是少數。特衛局還有幾個類似的例子,比如說管理科原戰士小範,本來已經退伍返鄉了,結果一件普通的小事,竟然神乎其神地改變了他的命運。那是因為首長家裏裝修重新布置,但是有一件家具,卻因為相差毫厘,怎樣也搬不進預定的房間。管理科科長無意中說了一句:要是小範在就好了,那小子可有辦法了!就這一句話,造就了一段傳奇。首長派人將已經退伍的小範接了回來,沒想到這小範還真不是吃素的,本來家具屬於固體,哪怕是差那麽一絲一毫,在不損壞家具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從門裏塞進去。但是人家小範偏偏就是個另類,三下五除二,硬是將所有人都搬不進去的家具,給擺到了既定位置。就這樣,小範憑借這種‘特異功能’被直接提幹,經過十幾年的風風雨雨,現在已經是正師職高幹了。


  除了這些機遇之外,也不乏邪道成神的高手。


  一個叫孫清哲的戰士,可謂是情場高手。僅僅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與某副局長的千金見了一麵,從此造就了一場不合時宜的戀曲。更難能可貴的是,孫清哲竟然還把副局長女兒的肚子給搞大了。原本想快刀斬亂麻的副局長,迫不得已將女兒下嫁給了孫清哲。作為副局長的女婿,孫清哲自然是水到渠成,被保送軍校,當了軍官,從此開始了自己輝煌的人生。


  如果說這些人都是幸運兒的話,那也有不少戰士,依靠的是關係或者臉蛋。有關係自然不用說,上麵有人路好走。沒關係的倘若長的白一點帥一點,也是有機會翻身的。因為特衛局很多機關單位選人的重要標準,就是臉蛋。那種‘小白臉’,在特衛局特別吃香,一旦有機會,他們一般會被挑選到首長家裏當公務員,或者被安排到某些特殊的崗位上充門麵。而這些小白臉兒,一旦得到首長或者領導的賞識,要麽被轉成中央辦公廳正式職工,要麽被保送軍校,轉士官的屬於混的最差的了。甚至有個別表現極好的,能直接被轉為國家公務員,享受國家幹部待遇。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小白臉兒當道的社會。部隊上也是一樣,首長給自己找公務員,誰喜歡找一個五大三粗的武夫?都喜歡找那種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兒。所以說,小白臉兒在部隊一旦有了機遇,便很容易得到發展。


  如果沒有這些人的幸運指數,那就隻能靠真本事了!


  靠真本事上位的,也有。但是極少。一般都是通過正規渠道,留士官,考學,一步一步升遷。但這種沒有根基的幹部,很難在部隊有太大發展。當幹部你得會擴散關係,一旦把自己的關係網建好,在這張網的保護下,你將叱吒風雲,前途不可限量。


  除了正規考學成才之外,還有一種捷徑可走。按照特衛局的慣例,每年局團都會開展一係列的練兵活動及賽事。如果你身體素質好,在某個運動項目上獨占鼇頭,那幸運的大餡餅就很有可能砸到你的腦袋上。特衛局有不少幹部,都是因為這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們中隊有位區隊長便是團裏的長跑冠軍,被提了幹,保送了軍校。當然,這種體育健將也絕對是少數。


  不過,也有幾位攜筆從戎的文學青年,因為文字方麵特別突出,被直接保送軍校的。


  但是隨著軍隊管理的日益成熟,不通過考學直接保送軍校的做法,漸漸被規範化,名額也有了限製。我入伍後的兩年內,幾乎都沒有聽說有直接被保送軍校的例子。


  然而當幸運來臨時,躲都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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