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休妻(一)
鄭大姑不敢置信的看著楊氏,那神情仿佛見鬼了一樣。
她沒聽錯吧?這麽硬氣的話,是從楊氏嘴裏說出來的麽?
鄭大姑看著楊氏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看到她那眼神裏有倔強、堅持和……不屑。
特別是楊氏那番話,活像在她臉上打了一記耳光,火辣辣的疼。
哪有什麽鎮上的人家求娶,不過是她為了顯示自家閨女的搶手,還有為了讓鄭來田一家感恩戴德,杜撰的罷了。
可是這些話,被楊氏毫不留情的堵了回來,被這個一向唯唯諾諾,鄭王氏說東,她不敢往西的楊氏,堵了回來,噎得鄭大姑說不出話來,她抬手指著楊氏,手指還在微微的顫抖,她自覺丟了大臉,再也顧不得體麵,轉頭對著鄭王氏尖聲道:“娘,看看我這個好弟媳,現在可真是了不得了!”
鄭王氏麵沉如水,原本讓劉芳兒在旁邊,不過就是拿準了這夫妻二人心軟,肯定不會當著姑娘的麵,直接回絕傷了麵子。她再壓一壓,這事兒十有八九九就成了。那會兒鄭晚兒拉著劉芳兒出去,她便覺得有些不好。不過一想,自信還是有把握能鎮住楊氏的,因此方才說話,也隻對著楊氏去,可是沒想到,她的話才剛開了個頭,楊氏她,竟然拒絕了!
她是軟硬皆施,可這個好說話的楊氏不知道為何,雖然被她拿話逼得受不住哭了,可就是咬死了不鬆口。
現在更好了,直接拿話埋汰鄭大姑。鄭大姑是她的閨女,埋汰鄭大姑,那就是埋汰她!
那邊鄭大姑還在向她娘哭訴:“娘啊,我是沒臉了,我好端端的一個姑娘,被她這樣埋汰!要不是我心疼楊子,我能說把閨女許給他嗎?可是人家不稀罕啊,不把咱們這窮親戚放在眼裏了啊……”
鄭王氏原本就惱火,這會兒更是被閨女一番哭訴拱得心頭火起,抬手重重的往旁邊桌子上一拍,喝道:“跪下!”
楊氏身形動了動,不過轉念一想,強撐著沒有動。
不管怎麽作踐她,都能忍。可是要打她孩子的主意,不可能!之前晚兒的事情已經有過一次教訓了,一昧的軟弱隻能讓自己的孩子們也讓人隨意作踐。
鄭王氏見她這模樣,牙齒咬得咯咯響,恨不能從楊氏身上咬掉一塊肉下來。她轉頭對著站在楊氏身邊的大兒子冷笑道:“你這個媳婦兒,倒真是‘孝順’得很!”
鄭來田看見妻子強撐著的模樣,心疼之餘,又對這胡攪蠻纏的親娘還有大姐頭疼不已,他上前一步扶著楊氏,邊道:“娘!都說了,楊子的婚事,之前就說好了讓他自己做主,您就不用操心了!”
鄭王氏等圓了一雙眼睛,見這個兒子也一心向著他媳婦,更是氣得不行。她也不提什麽婚事了,一心隻想先出口氣再說,揪著楊氏借題發揮:“我現在是在跟你說你媳婦兒的事!我們老鄭家,還沒有出過她這樣忤逆不孝的東西!她剛才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我看,我們老鄭家容不下你楊氏這尊大佛,你給我休了她!要不然,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這話一出,楊氏麵色慘白,腿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好在被鄭來田扶著,這才沒有倒下。
鄭來田也震驚的看著他娘,哀求道:“娘,您別再鬧了!一家子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嗎?這是我孩兒他娘,我怎麽能休了她?”
“好好好,你個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個狗東西,天打雷劈的……”鄭王氏被氣的語無倫次的,胸膛不斷的起伏,大口的喘著氣,似乎馬上就要被氣暈過去了一般。
鄭大姑急的連忙去幫她撫著胸口順氣,對鄭來田急道:“來田,你是想把娘氣死才甘心嗎?這可是你親娘!你就是這麽報答娘的養育之恩的?為了一個外人,把娘氣死你就甘心了?老婆可以再娶,娘就隻有一個!”
“她是我孩子的娘,是我的結發妻子,不是什麽外人!”鄭王氏的樣子看起來甚是嚇人,可是鄭來田還是堅持的維護著楊氏:“我也不想再娶,這輩子就她一個!”
鄭王氏拍開鄭大姑的手,尖聲道:“好哇,好哇!你不休是吧,我休!”
然後轉頭對鄭大姑道:“快,去請村長來,請他幫忙寫封休書,給了楊氏,讓她滾回她楊家去!”
裏麵越鬧越不像話,在外頭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鄭晚兒跟鄭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熊熊的怒火。
小打小鬧便罷了,誰讓他們家攤上了鄭王氏這樣的長輩?可是這回,休妻這樣的話,竟然都說出口了!一個女人若是被休回了家,縱然娘家再好,可是外人的指指點點,這也是一種折磨。鄭王氏身為一個女人,為了逼他們就範,這麽狠毒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鄭棋讀了書,自然也知道這休妻是什麽意思,他年少氣盛,再也忍不住了,握緊兩個小拳頭,邁開兩條小短腿跑到門口,使勁兒推開了門,迅速的看清屋裏的形勢,連忙跑到楊氏跟前,展開雙臂,做出保護的姿態,吼道:“我看誰敢欺負我娘!”
他因為生氣,小臉憋得通紅,嗓音雖然稚嫩,倒也極有氣勢。
老虎緊緊的跟隨著鄭棋,它敏銳的感覺到小主人的情緒,站在鄭棋的前頭,做出一副攻擊的姿態,喉嚨裏發出低吼的威脅聲。它原本就是一隻小狼狗,又在鄭家好吃好喝的被養了大半年,雖然身體還未長成,可也比一般的家犬要壯得多,站在那裏,很有威懾力。
那鄭大姑聽了她娘的話,原本就想轉身去尋村長的,可是看著眼前虎視眈眈、齜牙咧嘴的狗,隻覺得腿都軟了,又哪裏還敢往前走?
鄭楊兄妹兩緊隨其後的進了屋,鄭晚兒見楊氏臉色蒼白,連忙快步上前,扶住楊氏的手,擔憂道:“娘,您沒事吧?”
楊氏不想閨女擔心,勉強的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
鄭楊沉著一張臉,周身散發著低氣壓,冷冷的看著麵前的這兩個‘長輩’,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厭惡。他冷笑一聲,問:“奶,您憑啥休了我娘?”
鄭王氏也被麵前的那隻狗嚇得有些腿軟,不過還是強撐著,惡狠狠的道:“憑啥?就憑她不孝!我就要休了她,給我兒再娶個好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