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規矩(一)
鄭晚兒聽到鄭大姑那誘哄小孩子的語氣,嘴角抽了抽,馬上又掩飾了下去,臉上卻是一派純真的模樣,看著鄭大姑,眼神一亮,仿佛很高興的模樣,隨即又猶豫道:“好自然是好的,不過還是算了。”
鄭大姑驚訝道:“為何?”
鄭晚兒促狹的看了劉芳兒一眼,笑道:“回頭芳兒姐說了人家,要出嫁時,就是我想留,那也留不住呀!”
一番話把個劉芳兒逗得麵紅耳赤的,她害羞的拍了一下鄭晚兒,道:“什麽嫁不嫁的,羞死人了。”
鄭晚兒立馬捂著嘴,連連道歉:“哎呀,是我說話沒把門兒的,早就知道芳兒姐是個最講規矩體麵的人,我娘還經常說叫我跟你學學呢,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劉芳兒知道了她娘想把她許配給楊子,而且今天叫了大舅過去說,大舅也沒有拒絕,說是要回家跟家裏人商量商量,這會兒過來,便是要正式的商議她跟鄭楊的婚事了。因此,她是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就想給大舅一家留個好印象。
此時被鄭晚兒這一誇,心裏樂開了花,麵上更加矜持起來。
鄭大姑也是一臉開懷的模樣:“說不定你芳兒姐就落到你家了呢?”她正要開口,引出兩個孩子的婚事,卻被她娘鄭王氏給打斷了。
鄭王氏自覺在鄭晚兒手上吃過虧,此刻見她言笑晏晏的模樣,心裏暗自警惕——這麽大的事,鄭來田肯定一回家,就跟家人說了,她不信鄭晚兒不知道。這個死丫頭精著呢,因著之前要把她嫁給傻子的事情,心裏不定怎麽恨她大姑呢,這會兒卻是這幅樣子,說不準就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她自信楊氏肯定不敢忤逆她,瞧楊氏怕的那個樣,臉色都白了,肯定是她說什麽,楊氏就應什麽。可若是鄭晚兒在這裏,那就不好說了。這會她咳嗽一聲,打斷鄭大姑即將出口的話,對著鄭晚兒努力擺出一副慈祥的麵孔來:“晚兒丫頭,我跟你大姑要跟你爹娘商量點事兒,姑娘家倒是不方便在這裏,你就先出去吧。”
原以為這個死丫頭肯定要跟她纏磨一番,沒想到她倒是幹脆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鄭晚兒走出兩步,仿佛想起了什麽,回頭看著坐在原地不動的劉芳兒,驚訝道:“芳兒姐,沒聽到我奶說要跟我爹娘商量事兒,姑娘家不方便聽嗎?你咋還不走呀?正好,咱倆坐在這裏也沒趣兒,你還沒逛過我家宅子吧?我領你看看去。”
劉芳兒見她突然提到自己,有些猶豫的看著她娘。
鄭大姑連忙道:“晚兒,你先自己過去吧,等晚些時候,你再領你表姐逛也行,往後日子長著呢,不在這一時的。”
鄭晚兒看看劉芳兒,又看看她,轉身一屁股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奇怪的道:“那這就怪了,到底要說啥事兒啊?我聽不得,我芳兒姐就能聽得?”
鄭大姑見她大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顯然是不問明白,她是不會走的了。強笑道:“是說你芳兒姐的婚事……”
她還沒有說完,那邊鄭晚兒就掩了麵,仿佛是羞臊得不行,叫道:“哎呀,大姑,你怎麽當著我們的麵就說了呢……”
鄭大姑:“……”
不是你自己非要問嗎?
鄭晚兒連忙站起來,一邊去拉劉芳兒的手,一邊道:“芳兒姐,原來是說你的婚事。這種事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在這裏聽著,著實是太沒有規矩了,咱們還是走吧,讓長輩們在這裏,他們說他們的,咱們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前頭鄭晚兒還死命的誇過她講規矩,劉芳兒被誇的有些飄飄然,這會兒又聽她說,在這裏聽著長輩們談論自己的婚事是一極其沒有規矩的事情,劉芳兒為難了……等她回過神來,鄭晚兒已經把她拉到了門外,還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鄭晚兒關上門,對著一旁的劉芳兒展露了一個乖巧的笑容,道:“芳兒姐,這會兒宅子裏光禿禿的,也沒有什麽好看的,要不然,去我房裏坐坐?”
劉芳:“……”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麽呢?總不能推開房門,自己又走進去坐著吧?那不就真成了鄭晚兒口中‘極其不講規矩’的人了。她到底是沒有她娘鄭大姑那樣的厚臉皮,也舍不得把鄭晚兒給她戴上的高帽子摘下來,隻得乖乖的跟著去了鄭晚兒的屋裏。
鄭晚兒的住所在這個宅子的最裏頭,也就是第三進院子。這裏安靜隱秘,一般是未出閣的女眷的住處。不過鄭家這會兒的女孩兒就她一個人,因此算是獨占了一個院落。
劉芳兒看著這裏漂亮寬敞,收拾得井井有條的,眼裏嫉妒之色更甚。
她在鎮上長大,一向自詡是城裏人,可是說起來,她家也不過是在鎮上開了個糧食鋪子,比起鄉下莊戶人來說,自然是家境殷實,日子要好過太多。可是在鎮上,也是買不起這樣的大宅子的。一家四口人擠在店鋪後麵的一個小院子裏,雖說也夠住,可要是比起來,還沒有鄭晚兒這個院子的一半大。
一個鄉下丫頭,住在這麽好的院子裏,真是糟蹋了!
劉芳兒看著前頭帶路的鄭晚兒,眼裏閃過一些嫌惡。
鄭晚兒推開房門,轉頭邀請她進來,自然沒有錯過她眼裏的神色,不過卻假做不知,仍然親切得很:“芳兒姐,咱們在屋裏坐著說說話吧。”
劉芳兒迅速的收起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一臉羞答答、溫文爾雅的模樣,眼睛環視了一周,然後誇讚道:“晚兒妹妹,你可真是心靈手巧,屋子裏收拾的真好看。”
鄭晚兒同她客套著,請她在炕上坐了,小嘴也沒停,熱絡的同她聊著天。
劉芳兒見這表妹一副傻白甜的模樣,心道她姥姥鄭王氏可真是危言聳聽,這表妹傻傻的,哪有她說的那種精明的模樣?她心裏放鬆,便有意無意的引著鄭晚兒說些鄭楊的事情。畢竟以後是要做夫妻的,多了解一下鄭楊的喜好,以後才好能投其所好,迅速的捏住鄭楊的心。
鄭晚兒仿佛沒有察覺似的,知無不言。又不經意的,假裝抱怨:“芳兒姐,你知道我哥跟著張先生念書的事兒吧?唉,他呀,不禁學了學問,還把讀書人的一些酸腐氣,也學了個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