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3章 笑看人生
重病的老吳，對林舒下了死命令。
林舒能看得出來，老吳的態度很認真，“你都沒多久日子了，為什麽還要管我。”
“因為我是你爹，我不想看著兒子走進死胡同裏。”
“所以……你知道那夥人，你對他們有多少了解？我們公司和他們又有什麽關係？”
老吳無奈道：“孩子，聽我一次話，查下去對你沒任何好處，不查下去，你的人生會順順利利，這麽明顯的兩條路，你不知道選哪個嗎。”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呢，還騙我坐上經理的位置。”
“不騙你，你能心甘情願的接班嗎。”
“我現在騎虎難下了……”
“沒錯，你不聽勸，老板會強行撤掉你的職務，但公司經理的位置，你知道了太多，撤掉你，也不會把你趕走，還會繼續控製你。”越說越虛弱，老吳猛的咳嗽幾聲，林舒立刻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有好日子就過好日子嘛，人這輩子，不是所有事都要刨根問底。”
“道理我都懂，就是心裏別扭。”
“又想拿我舉例子？”
“對，如果枉死的人是你，你希望我放棄嗎，還是對得起這份情誼，死命查下去。”
“那你怎麽知道，你的薛姨是希望你查下去？”
林舒被問住了……
他重情義，是不是也是一種一廂情願呢？
也許薛姨並不在乎這仇家是誰，為什麽下手這麽狠。
想到這，林舒那股倔強的心氣，突然矮了一大截，他茫然的看向老吳，老吳平靜的笑了笑，“是不是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活了？你小子啊，就是從來不考慮自己，不懂得為自己而活，有經理的位置，足夠你下半生做人上人，還有夏煙雨那麽漂亮的老婆陪你，一起生兒育女，人生有很多豐富的事，你還沒去體驗呢。”
“我……我並不向往那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你被痛苦折磨太久了，你故意忽視你自己，這樣你就可以忘記災難帶來的傷痛。”
老吳的苦口婆心是真誠的，他真心希望幹兒子過他的好日子，而不是執著於恩怨中，像一個工具。
這輩子已經夠苦了，成了支付姐姐住院費的工具，成了富人老板們辦事的工具，現在又成了為薛姨複仇的工具，林舒從沒做過他自己。
不過有件事，的確出乎老吳的預料，他沒想到林舒會追著那微妙的線索，一路查到那個組織的存在，這幾乎是史無前例的，也逼得大老板親自出麵，製止林舒再製造兩夥人的矛盾。
兩年多的時間，其實速度非常快了，像閻羅和林子明的調查進行了好多年，依然沒什麽收獲。
“要不這段時間你也申請一個休假，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我應該好好陪你走完最後這段日子。”
老吳笑了笑，“生死有命，我已經看淡了，走之前最放不下的還是你。”
“我……我要是不聽話呢。”
“你不聽話，經理的職位就要丟了，我苦心栽培，給你鋪墊的路就白費了，你忍心毀了一切嗎。”
“好，我聽你的。”
終於鬆口了，老吳滿意的點點頭，“好孩子，還知道孝順我。”
一整天，林舒再沒有離開過病房，回想這些年入職以來，和老吳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就像個毫無保留的長輩，對林舒傾盡所有，無論是職業經驗，還是個人感情。
沒有他，林舒的確無法獲得什麽高薪合同，更別說闖出第一保鏢的招牌。
林舒是個很懂得感恩的人，對他好，他一定加倍回饋，隻可惜老吳這場重病隱瞞的太好，林舒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就要麵臨師徒分別的倒計時。
下午，他把夏煙雨也叫來了，兒媳婦看望，也是讓老吳心情好一些。
可惜他狀態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顯得非常疲倦，夏煙雨一下子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一時間說不出話，隻能安慰道：“吳先生，我會照顧好他。”
“是不是太突然了，嚇到你了。”
“你隱瞞了多久？”
“瞞一年多吧。”
趁著林舒出去買晚飯，老吳把兒媳婦叫到身邊，虛弱的問道：“我已經對林舒下了死命令，不準他繼續查那件事了，你也幫我勸勸他，不要鑽牛角尖。”
“我……我恐怕勸不了他。”
“你這意思是……我的話，他也是表麵答應嗎？”
夏煙雨愣了一下，默認的點點頭，畢竟已經是生活在一起的枕邊人了，對於林舒的倔強，夏煙雨還是有所了解的。
老吳人都不行了，沒幾天日子了，林舒一定是表麵敷衍。
聽到這話，老吳無奈的閉上眼睛，“我就知道，他心裏不會放棄，這件事他是越捅越大。”
“您都沒辦法說服他嗎。”
“我時日不多了，就算有辦法，也有心無力。”
閉了一會眼，老吳突然想起了什麽，吩咐夏煙雨把他的電腦拿過來，已經瘦弱不堪的身軀，敲著電腦都顯得力氣不足。
“您還在忙工作的事？”
“我已經退休了，哪有工作了，我在寫遺言，希望這些話能讓那小子回心轉意。”
麵對死亡能這麽從容淡定，夏煙雨覺得吳先生不是一般人，健康的身體，在半年多時間消瘦這樣，應該受了不少折磨，可老吳的雙眼，並沒有那種痛苦和絕望，隻是一種平靜赴死的感覺。
這讓她聯想到了林舒，似乎也有一種從容。
一寫就停不下來，也不知道老吳的遺言留了多少話，感覺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一樣。
直到林舒回來，他才收起電腦，平靜而淡然的看著自己的幹兒子，那就像在欣賞自己的門徒，“墓地我已經買好了，什麽都不用你操心。”
“我打算手工給你做個骨灰盒。”
老吳愣了一下，“你小子真孝順啊。”
“是吧，到時候我現場給你哭一段。”
“滾。”
病重之際，依舊說說笑笑，他們父子倆願意笑看人生。
夏煙雨才發現，這就是他們倆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