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之秋】46:霧夜鎮魂曲（一）
倫敦市以東，靠近泰晤士河東岸，名為德普特福德的廢棄港口。
天氣一直很陰沉，到了傍晚更是下起了大雪，灌木上最後一點枯黃的葉子也被大風拽了下來，留下光禿禿的葉子，霧氣籠罩下泰晤士河麵呈現出寡淡的青灰色，寒意更盛。
“泰晤士河，廢棄港口，正在修建的倫敦塔橋，”唐崎鬆遠眺河麵，大霧籠罩下能見度極低，但也能勉強看見修建中的倫敦塔橋的輪廓：“張顏情報裏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
“你們確定那三艘船就是他們的據點？”艾柏林沒有唐崎鬆這麽好的視力，隻能借助望遠鏡觀察，河麵上是三艘17世紀的三桅帆船，船帆和索具已經被取掉，隻剩下幾根光禿禿的桅杆聳立在風雪裏。三艘船應該都是商船，船艙腹部很寬敞，利於屯放貨物，也自然適合作為監獄關押囚犯。
“都到了這一步，您還有什麽不信的？警長，他們連死人都能拖出來利用，更何況這一百多人，大可以當成貨物一樣隨意堆積。”蕭雲山頭也不抬，專心調整自己的腿鎧。
“或者是肉凍一樣。”七號接口道。
“你閉嘴。”其他人齊齊低聲嗬斥。
讓七號開口就是會造成精神汙染啊必須從源頭是斷絕吐槽，不然真的會影響任務的進程。
“你們知道嗎，回想一下以前我覺得挺高興的，因為至少你們兩個還比這個好整一點。”唐崎鬆頗為感慨地各望了蕭雲山和陽龍一眼。
“老大，都過去了，不提，不提。”兩個人臉上同時掠過一絲尷尬。
眾人接近據點，三艘船隻是據點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在岸上，因為原本是作為貨運碼頭而建造的，有不少木質房屋用來停放貨物，現在被改造成了哨崗和居住點，獄卒手底下的那些蝦兵蟹將們鎮守著這裏。
“好吧，現在就都請集中起注意力對方現在似乎對我們的行動並未察覺，做好營救準備，艾柏林警長，我希望您調動最大的可用資源包抄整個據點，對有可能出現開膛手同黨進行阻擊，可以嗎？”唐崎鬆講道。
“那麽船那邊的戰場就有勞各位了。小夥子們，跟我過來，幹好我們的工作。”艾柏林點頭，大手一揮，帶領警員們展開外圍包抄的部署。
“隊長，張顏到底在什麽地方？為什麽還要一直瞞著我們？”江煙緋在近視連接中問道，“我們始終是處於他人窺視的目光之下，情報長時間之內對我們來說隻不過是冰山一角，我不能讓張顏冒過大的危險。”
與船屋還有一定的距離，所有人都在謹慎地調整自己的狀態與裝備，從沈弋與夜陽極強的視覺看，船上有人正密切的關注著河麵與臨河的街道。
“在緊張嗎？”淩霜的手搭上白銘的手背，“嗯，是的，一想到又要對付那些——不好的東西，你懂我的意思。”白銘點頭，自己的想法，很難在淩霜的眼中藏住。“我明白，從以前起你就是這樣，厭惡這些罪惡，又有誰想呢？但是你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將殘酷與自己分割的，也許你——我們都會滑向那一麵。”
“所以啊，我們會一直負罪前行。拋棄人性，也許隻要一時就會讓我們失去很多，但是我明白，如果拋棄殘酷，我會失去一切——所以，我會用一切可以做到的手段去避免失去你。”
白銘愣了愣神，略有些驚訝：“你……我以為這樣的話應該我來說。” “那就努力吧，也讓我聽聽你的說教，順帶一提，剛剛那些，也是過去有人告訴我的。”淩霜扯了扯白銘的衣領，白銘順從地矮下了身子，二人的額頭輕輕抵住，信念和溫情就這樣在二人間無聲地傳達著。
“走吧，不管要麵對什麽，隻要有你在。”
這，大概就是二人互相想要訴說的話語吧。
運氣不錯，很快便等到了一個對方哨兵換班的空檔期，趁著這個機會，小隊人們快速穿過街區，趙昊已經找到了狙擊點，架起了槍，在越來越暗的天色和越來越猛烈的風雪中，瞄準並不是那麽容易，但是並不影響趙昊這個王牌狙擊手的發揮，再加上江煙緋籠罩據點的大範圍精神掃描，一切無所遁形。
這本來應該是一場無聲無息的潛行，但是 就在趙昊開槍的瞬間，卻感知到了意外的波動。
那是來自於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官出了警報，在這船塢裏麵，有人和他們一樣，擁有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
狙擊成功擊殺了哨兵，無聲無息。是計劃中已經出現了異變，很可能，這就是情報裏麵提到的開膛手的同黨，那個還未確定名字的獄卒。
果不其然，船屋那邊已經開始有了騷動，有成群的火光在向埃及貓小隊的位置靠近。
“如同風暴一般嗎？漢尼拔，你從潘的精神中帶回來的片段是這個嗎？這樣一來，我也大概能夠理解失敗的原因了。真的和他們正麵衝突的話，我想你一定會死的，比所有死在你手下的人還要慘。”昏暗之中，男人低沉的說道。
在他的身邊是無數扭曲著的木頭和金屬，以及其粗陋的手法拚接在一起，是一間間完全的雜亂無章的監牢，在這扭曲的木頭的後麵，人一雙雙京劇或麻木的眼睛，以及枯槁的肢體，狹小潮濕陰暗的空間之內彌漫著令人惡心的臭味，如果向四周仔細看看，還會發現地上有不少老鼠的屍體，是被囚禁在車裏餓得發瘋的人所為。
“你們聽到外麵的喧嘩了嗎？現在有誰可以回答我現在的心情？”囚籠之外的另一個瘦弱男人饒有興趣的問道：“請問你們覺得是誰來了？是來救你們的警察先生們嗎？”
“罷了，隻是你們的話，確實無法得到什麽有益我愉悅的答案。我還是應該和他們交流才對，再見，如果你們有幸活下來，這些是潘留下的臨別贈禮，屍塊**，有點意思的小玩具。”
本來應該不被發現的，但是卻從船屋裏陸續走出了幫派惡棍開始掏槍射擊，他們都是亡命之徒，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追隨他們瘋狂的首領，但無一例外的是他，他們都是與開膛手傑克有關的人，槍口噴吐的火焰在大霧中拖拽出一道道閃光！
“行動暴露，立即采取正麵應對！”
林樺一掌拍在地麵，一麵土石牆壁立起來擋住了第一輪射擊。這個時代的槍械射速慢且換彈不便，在對方換彈的間隔中兩條冰徑從土石壁兩側飛快地延伸出去，緊接著一金一銀兩道影子緊隨冰徑衝出，陽龍和蕭雲山兩位資深戰鬥幹員利用淩霜製造出來的光滑路麵以及自身創造出來的衝擊力飛速接近敵人。
對方的陣列已經被死開了裂口，不用唐崎鬆的命令，之後的隊員都知道應該做什麽，緊跟上去，為衝鋒提供後勁，趙昊和江煙緋一同在後方狙擊著對方的遠程攻擊手，為隊伍提供安全保障。
敵人僅僅是一群普普通通的街頭混混和黑幫之類的，完全和白銘之前對付死靈術士時不一樣，可以說是摧枯拉朽，然而白銘並沒有像顏麒和七號他們一樣放鬆，這種輕鬆在他們麵對的是“獄卒”的前提下，顯得很古怪。
“都有好好控製吧？”江煙緋問。
“放心，他們都被主神標記過是開膛手傑克的兵卒，幹掉也不會扣積點！”沈弋借助桅帆利用鉤索躍上甲板，清理掉了甲板上的狙擊手。
另一邊艾柏林也奪下了岸上的據點，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也擋不住蘇格蘭場全副武裝的警察，除了殊死抵抗的家夥被擊斃，大部分都被逮捕。
接下來就隻剩下上船排查了，可是到了這一步，眾人反而需要比之前的戰鬥還要謹慎，一個死靈術士惹的麻煩都已經很大了，現在又是一個底細不明的“獄卒”，如此這般不動聲色，總是會隱藏著巨大的微險，白銘從秋墨身上深有體會。
“這裏有三艘船，我們分頭行動嗎？”陽龍望了望眼前的三艘船，在見識過皇帶魚號這樣如同城市一樣的遊輪，這三艘船簡直就像是小漁船。
“不行，這裏是敵人的地盤，再加那邊還有一個精神類的敵人阻隔了江煙緋的精神掃描，分頭行動非常危險。”唐崎鬆搖頭：“一艘船一艘船地搜查吧。”
陰冷潮濕而又惡臭的船屋監獄裏，眾人所見的景象如同地獄，全部都是眼中已經失去了生命的靈光，等待著腐壞來臨的肉體。
“簡直是禽獸幹的事。”顏麒強忍著惡心，伸手擋住聶晴之的眼睛不讓她看見屍體。
“活人都去哪了？”七號四處張望。
一行人順著樓梯下到了第二層甲板，空氣中一直彌漫的腐臭味變得更濃烈。
夜陽突然說，“腐臭——我能分辨得出來，從這裏的人中。有死靈術士特有的氣息！”
並未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那股腐臭便驟然擴大，與之相伴的還有劇烈的衝擊——
“哢嚓！”木質甲板轟然坍塌！白銘隻來得及拉住淩霜，腳下猛然一空！他整個人都順著甲板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