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為何物之花開刹那 十二

  在淩華宮裏的日子很寧靜平和，晃眼間百年已逝。本以為日子會就這樣一直的過去，卻從沒想過變故來的是如此突然。


  “泠月。”


  那日一點征兆都沒有。坐在鬆下飲茶的敏元仙君叫住我，平日裏他有空也會跟我閑聊幾句或者是叫我下棋品茗。我停下腳步轉臉看他，真好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惆悵和感傷。他眼中的情緒隱藏的太快，我還沒來得及確認，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敏元仙君臉上還是平日的那種淡然無波的表情。


  我以目光詢問他，敏元仙君看了我好開口。


  “你在這淩華宮過的可開心？”


  我很有些不懂，為何他會如此問。於是仍舊滿臉不解地看著他。


  敏元仙君臉上似閃過一絲失望，在我要開口的時候，突然先開口道， “算了。你去吧。”


  我覺得今天的敏元仙君有些奇怪，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見他低頭望著茶盞若有所思，我便轉身離去。


  “如果……”我走出兩步，身後敏元仙君的聲音又起，“若是我有一日不在了，你可會偶爾想起我？”


  敏元仙君的聲音輕緩低沉，與其說是跟我說話，到更加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停住腳步忍不住還是又轉身去看他，直直地就撞進了他那雙帶著幾許期待的眼中。心裏在這一刻，突然湧出些奇怪的東西，有些脹的發疼，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和難過。著實是很奇怪的感覺。


  我一時迷惑，耽於研究這奇怪的情緒，竟然忘記了回答敏元仙君的話。也許是遲遲沒有等到我的回答，等我再朝他望去時，敏元仙君已經起身離開了，留給我的，隻是一個滿是孤寂的背影。很多年之後我才明白，那個時候的感受就是心痛了。


  那日之後我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見過敏元仙君。他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我心裏總覺的像是少了些什麽，隨著時間的推移，心裏越來越煩躁，每日遊走在淩華宮各個角落，希望能看到他就在宮內某個地方品茶，或者獨自一人坐在僻靜之處，捏著一片葉子吹奏好聽的曲子。可是整個淩華宮我都逛了不下百遍，哪裏都沒有他。他果然是離開了，已經不在這裏了。


  也許是因為敏元仙君喜靜的緣故，淩華宮裏的人本來就和少，除了幾個打掃宮室和照顧院中花草的下仆，我就再沒有見過什麽人了。即使是那些下仆們也很少出現在人前。以前因為每日敏元仙君的陪伴，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孤單。可是現在他不見了，感覺偌大的宮室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到處都是空蕩蕩冷冰冰的。


  孤獨寂寞與我而言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在來淩華宮之前，每日與我相伴的就隻有孤獨寂寞，現在隻不過是恢複了以往的日子而已，可是我卻有些難以適從了。有些事情，若是沒有得到還好，一旦明白了其中的好處，想要再回去之前就很難了。一旦擁有了，再失去的時候，痛苦隨之也就來了。


  心裏越發恐慌，想要找尋他，可是卻不知道去哪裏找。直到那天晚上，突然半夜突然驚醒，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我床邊靜靜地正看著我的敏元仙君。


  敏元仙君依舊像往常一樣，眼中帶著淡淡的溫柔。一直不安惶惑的心突然就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安定下來。看著他清澈的眼瞳中映出的我，是笑著的。


  敏元仙君伸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額發，輕緩的說，“離開這裏吧泠月，去外麵的世界多走走。等你明白了那個問題，也許我們或許還會再相見……”


  語音未竟，坐在我麵前的敏元仙君突然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一點一點的碎裂開，很快就完全消散不見了。


  我想要抓住他而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斂去，他就這樣又消失了。我猛然驚醒，原來是個夢。


  可是，又不是夢。敏元仙君是真的不在了。就在昨日，那群看我不順眼的花仙們又來尋釁找茬。我得感謝她們，若不是她們找來，恐怕我還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知道敏元仙君已經不在了的事實。她們說，敏元仙君天劫至，已經入了輪回池，去人間曆劫去了。


  那個夢大概是敏元仙君留給我的吧，他說也許會再次相見……那個問題，我突然想起來，應該是指的我至今都還沒有弄懂的那個吧。這世間，情為何物？也許我應該聽從他的話，去別處尋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