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對峙
魔界邊境，仙界眾人與魔界諸將在界山的懸崖兩端，隔著深深地無底深淵對峙著。
東皇帶著人先一步到了界山，見到無明來了，忙上前行禮。
無明抬抬手，示意免了。看向對麵，仙門中各派多喜穿白服，大概是覺得白色很能襯出仙風道骨來，於是放眼望去，還真是白慘慘的一片。歸雲仙山的低中階弟子多是喜歡穿自己靈力屬性顏色的衣服，所以在那白慘慘的一片裏麵還真是刺眼睛。
為首的人都是無明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諸仙門主心骨的掌門林無諱，對無明頗不待見的顧蒼溪，他們的弟子玄真子，玄清子，畫眉，紫羅等人，連青陽子都在。意料之中的沒有看到若雨若葉，無明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擔憂。
那日若雨被傷，看那傷勢，很有可能會要了若雨的命。如果若雨真的因為她而死，她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昔日的那些好友們了。
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現在她跟那些昔日的朋友們早已經站在了對立麵上，馬上就要刀劍相向了，居然還想著以後再相見……無明暗罵自己，無明啊無明，你還能在蠢點兒不？你和他們那還有明天！
雖然無明披著黑色披風，兜帽遮住了半張臉，但是對麵為首站著的幾人還是一下就認出她來。
隻聽顧蒼溪如黃鍾大呂的聲音：“孽障！還不束手就擒！”
那聲音還真是說不出的威嚴莊重，稍有心智不堅的恐怕就被震得慌了神了。
一聲孽障聽在魔界諸人耳中，那叫一個刺耳，全都皺起了眉頭。他們的少君能是隨便讓人如此侮辱的麽！
“哼！”
一旁的東皇第一個就看不過眼了。他早與顧蒼溪有過節，現下看少君沒有要開口的打算，隻是一副看戲的模樣，於是他自然的就體貼的代自家少君反擊了。
“顧蒼溪，你少在那裏鬼吼。這可是在我魔界，不是你那破爛歸雲山，對我魔界魔君如此不敬，是想讓我剝了你的老皮當腳踏嗎？”
東皇對於將別人氣的七竅生煙可是頗有心得。他不僅語氣悠閑無比，還一副漫不經心地掏出塊手帕開始擦自己新做的金指甲套。隻在語落後，才微微抬眼瞄了對方一下，似乎看對方一眼都是多餘的樣子。
顧蒼溪果然被氣得要跳腳了，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把自己兩眼給瞪成了牛眼，怒視著東皇。殊不知，這反應讓東皇頗為受用。
無明沒有興趣聽他們對罵，而是將視線投向對麵人群裏。按理說今日雪無塵必定回來，可是並未在前麵看到他，無明心裏就有些忐忑。努力的在人群裏搜尋著那麽熟悉的身影，她堅信他一定來了。可是為何不現身？
終於，目光鎖定在最後麵的那人身上。即使是隱於人海，雪無塵那種無人可比，無人可擬的氣質，都會讓人再看到他後有種他鶴立雞群的感覺。
東皇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還是沒修煉到家，被林無諱一句話就噎了個半死，氣的連自己心愛的指甲套都擺折了。
“今日各位這麽多人來此，是想要跟我魔界較量一場？”一直垂首未說話的無明終於抬起頭來，黑紗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蒼白無比。聲音不複往昔的溫軟輕柔，清冷無情。“若是想再來一次仙魔大戰的話，請先去將戰帖備好，屆時我魔界必會奉陪到底。”
“哼！說得好聽！夢無明，你殺害同門，背叛師門，欺師滅祖！本尊今日便要為我歸雲仙山清理門戶，還不快快跪下受死！”
顧蒼溪話音一落，整個崖頂都靜默下來。仙界無人說話，魔界也無人出聲。魔界諸將都為顧蒼溪狗嘴裏如此放肆的吐出侮辱少君的話，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將顧蒼溪那老匹夫給剁了，可是又都不敢擅自行動，都靜靜地望著最前麵站著的那一身黑衣，黑色兜帽覆麵的瘦弱少女。而無明則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隱藏在陰影裏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隱於眾人之後的那一身雲青衣袍的男子。
縱使中間隔著深深的鴻溝，隔著千百人，兩人的視線卻毫無阻隔的在空中
雪無塵，你終究還是來了。也是來殺我的嗎？
明兒，為何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從來隻有那冰雪般清冷，幽譚般寂靜千年的波瀾不興的眼眸，此刻卻失了平靜。雪無塵望著對麵的少女，心緒繁雜。
這寂靜而又讓人壓抑的時刻，讓人有種山雨欲來之感。在這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裏，兩方人馬都在蓄勢待發，時刻準備著迎戰。隻有一個人注意到了無明的視線所及。
宥連長風站在諸位師兄弟之後，視線從未從對麵那抹身影上移開片刻。雙手緊握成拳，想要衝過去，可是橫亙在兩方之間的那道斷壑深淵將他與那人深深地阻隔兩方。他的眼中隻有她，而她的眼中卻從來都沒有他。她從來就隻注視著那個人！
風過，吹動無明身上的黑色鬥篷，也吹開了無明頭上那大大的兜帽，露出無明那蒼白姣美的臉，以及那黑若曜石的雙眸。
仙界諸人看到無明的眼，都鬆了一口氣，心內放心不少。還未變成紅色重瞳，便說明還未成為真正的天魔。
在這不長不短的時間裏，無明將自己這些年與雪無塵之間的恩恩怨怨想了個遍。越想她就越迷惑。他到底對她有沒有情？若是真的心冷如鐵，為何不冷個徹底？為何還要時不時地讓她又生出希冀幻想來？想到自己這些年受到的苦楚，尤其是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進行的事情。那成功幾率渺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計劃，無論成與不成，她大概都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了。無明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好欺負了，怎麽著也應該在這最後給他留下份禮物。
無明越想越覺得很有必要。她要給他留下一個讓他終身難忘的禮物，即使是他恨她，不是也因此記住她了？
以前無明總覺得看到因愛成恨的那些人，整天想著怎麽折磨自己喜歡的人，在她看來總覺得那人很變態，不過此時她卻有些明白了那種心態。當愛一個人愛到成為生命的構成，成為一種無法消解的執念，做出的事情自然就會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