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再見陌路
雖然不再是一人獨酌了，但是兩人都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喝酒，讓人覺得倒像是兩個人一起喝悶酒了。
月色朦朧，夜晚的山穀景色也別是一番滋味，隻是兩人此刻都沒有閑情逸致賞月看景。酒到杯幹，很快一壇酒就見了底。酒喝完了，夢華陽也就起身告辭了。雪無塵也沒有要再留他的意思，伸手又要去開另一壇酒。
夢華陽起身離開之前，將之前未盡的話說完才離去。
“另一種酒，據說名字叫做塵夢。喝了塵夢，便可回憶起自己最痛苦最深刻的記憶，同時也可以一睡三百年。人間一世，不過百年，一杯塵夢，便可讓人一睡三世，大夢三生，所以塵夢又名醉三生。”
說完夢華陽看了一眼雪無塵手邊的那隻白瓷壇，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大夢三生嗎……
雪無塵看著手中有些玲瓏的酒壇，那麽小的一壇酒，比酒壺大不了多少，估計裏麵的酒也不過隻能夠飲個五六杯而已。
雪無塵還從來沒有嚐過醉的滋味，看著那壇塵夢，不由嘴角揚起。
……
魔界的戰帖上約定的地點在界山。所謂界山，便是仙魔兩界的交接之處。為了不傷及兩界無辜，所以這裏也是兩界曆來兵刃相見的戰場。
仙界各門派以歸雲為首，帶著浩蕩的弟子隊伍來赴約，魔界的人也到了。兩方人馬都在界山擺開戰陣，出來叫陣的人卻不是越戰的魔界少君。
厲無疾出現在陣前，對著仙界眾人笑的邪魅陰冷，仙界諸人都不由後背發涼。一邊暗罵魔界無恥，一邊又慶幸聽了無塵仙尊的建議，後方事先都做好了會被偷襲的準備。
“厲無疾，無明在何處？”
林無諱一身白袍，雙手袖在廣袖之中，神色鎮靜，語氣舒緩。眉眼清俊，眉宇間掌門朱砂仙印明豔無比。又有滿身仙氣繚繞，襯得氣質更加祥和清正。與對麵一身張狂邪魅之氣的厲無疾形成鮮明對比。
“你不是很清楚麽，自然是去偷襲你們空了的山門了。”
厲無疾說的理所當然，好似這偷襲別人的事情是一間再正大光明不過的事情了。氣的仙界的人都咬牙切齒。
“魔界妖邪，果然無恥至極！”
璿璣洞的鳳毓仙君就忍不住指著厲無疾罵開了。
厲無疾看著鳳毓仙君的眼神一凜，淩厲森然的氣勢立刻讓人覺得殺氣重重。
“若是比無恥，你們仙界可是無恥的祖宗啊！”這邊一身黑衣的鴉皇，擦著自己亮閃閃的新近才訂做的黃金指套，笑眯了眼睛。一心二用的跟仙界叫陣，乜嘢了鳳毓仙君一眼。“廢話少說，爺我忙得很，要打就盡快，少在這裏羅裏吧嗦的，廢話比老婆子的裹腳布還長。”
鳳毓仙君自覺受辱，對林無諱示意之後，便跳上前去，指著鴉皇的腦門，揚言要跟他這隻隻會翹蘭花指的死烏鴉單挑。
界山這邊打的熱鬧，另一邊，仙界也不平靜。
無明帶著泠月和一隊魔兵去了仙界，想要趁著兩方交戰之時，仙界各門派門中空虛順利將他們拿下。因為仙界門派諸多，又都多是分散開的，所以無明帶著的人一入仙界便分開行事了。
雪無塵靜靜的負手站立在山門外，等著歸雲仙山今日的訪客。
此刻整個歸雲仙山沒有半點人聲，門中弟子去界山赴約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雪無塵下了令，沒有他的命令，留守門中的弟子不許任何人出山門一步。
當無明到了歸雲山下，見到雪無塵時，不由一驚。而雪無塵看到獨自前來的無明，也有些驚訝。
眼前的人一身黑色緊身勁裝，披著一張紅底黑麵的披風，頭發用嵌著琉璃明珠的金冠高高的束在頭頂，英氣十足。雪無塵看著卻不由皺起眉頭。
看到無明的黑衣皺眉，看到無明紅底黑麵的披風皺眉，看到無明的琉璃明珠金冠皺眉。他的明兒不適合穿這種沉悶死板的衣服，她最適合的是明亮的或著粉嫩的顏色，一如她的人一般。
對麵的無明看著雪無塵也皺眉。
這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無塵仙尊？目光竟然如此放肆，如此毫不避諱的打量一位女子，想來也不是什麽正派的神仙。果然又是一個欺世盜名的神棍！
此刻正為著自己小徒弟的衣著皺眉的仙尊大人，還不知道因為他那審視的目光，已經讓魔界少君夢無明對他的第一印象無比糟糕。
“你就是雪無塵？”
依舊是雪無塵熟悉的脆生生的音色，隻是為何這聲音變得如此清冷而又毫無感情？
雪無塵終於抬眼看相無明的臉，那張這幾日無時無刻不徘徊在他眼前的臉。那張讓他害怕見到，又舍不得移開視線的臉。
待看到無明那雙依舊如黑曜石般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那雙眼睛裏的冷漠讓他心中一震。
無明看他的目光，竟然像是在看第一次見到的人！雪無塵這才反應過來，之前無明不是像以往那般一疊聲地叫他“師父師父”，而是叫了他的名字。無明以前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諱……
不，不對。那時……
“明兒你……”
“別叫的這麽親熱！”無明冷言打斷雪無塵的話。眼前這人讓她心生厭煩，尤其是他看她的目光，更是讓她莫名的煩躁。“我乃魔界少君，與你並無交情。”
無明臉上的不耐，以及眼中明顯的嫌惡，都像是鋒利的鋼針，一根一根的插進雪無塵的心裏。
“雪無塵……若是我從沒有遇見你多好。”
“……你依舊是你高高在上清貴無比的無塵仙尊，我依然做我的市井小民，我們兩不相幹！嗬……兩不相幹！”
“……如你所願，我們以後恩斷義絕，兩不相幹！”
無明那日笑著與他說出的那番決絕的話，言猶在耳，讓雪無塵身形微晃不穩。
雪無塵的奇怪反應，讓無明心裏又是一陣鄙視。之前那些人都還跟她說雪無塵是多麽多麽厲害的人物，還什麽豐神軒舉，讓魔界許多人都心折的仙界獨秀。現在眼前這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哪有什麽半點儀態，果然是耳聽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