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長蛇
正逢月圓夜，一輪皓月猶如玉盤懸於天上。月下，有飄渺身影禦風而過。輕薄重疊的層層輕紗，映著月光，若煙若霧，縹緲而又玄幻。
這月下行路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魔界九大護法之一的月魔，泠月。
泠月飛至一處險峰上的石壁卻不見她停下來，而是直直地朝著那怪石嶙峋的石壁撞上去。在碰撞的瞬間，她的身子便消失不見了。若是法力高強的人看到這一幕，便能猜到，那石壁上布著強力的陣法，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泠月穿過那扇隱秘的門之後，出現在另外一個世界。
與人界不同，這個世界此刻不是萬籟靜寂的夜晚，而是太陽高懸的白天。
泠月出來的地方是一個小湖。當她從湖麵裏鑽出來時，身上半分水未沾。
放眼四望，蔚藍的天空，綿延起伏的山巒，澄澈通透的湖水，風過處，起起伏伏猶如浪濤的花海。
人都說仙界好，而其他幾界就是不毛之地，那都是胡說。魔界的風景優美，物產豐富，絲毫不遜於人界。若非如此，仙界又怎麽一直想要占領魔界呢。仙界一直標榜著自己是當家人，譴責魔界為了擴張領土而妄圖滅了其他幾界，可是仙界不也是總想著滅掉魔界嗎。不過是一個是明目張膽地侵略征伐，另一個卻是挑著正義大旗，給自己的野心敷上粉，打扮起來，偽裝起來而已。
無論是在哪裏，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好像都很適用。
泠月久違回魔界了，站在湖邊看了一會，才抬腳穿過湖邊的花海，朝前麵的森林走去。
這裏不過才是魔界的外圍邊界。森林後麵是一條寬約百米的長河。這條河話繞著整個魔界，猶如一條銜著尾巴的長蛇一般。
這條河就叫做長蛇。魔界的史冊中有記載，說長蛇本是魔神的坐騎。後來魔神隨著神界脫離其他幾界也離開了，但是他擔憂自己離開之後自己的子民會受到其他幾界的欺辱，於是便將自己的坐騎留了下來。
魔神的坐騎長蛇為了完成主人的囑托，守護魔界的子民，便化作一條長河，將整個魔界都圍攏起來。
長蛇河與其他的河川不同，河水沒有一點浮力，連一根頭發都浮不起來。更讓人稱奇的是，水麵上空的領域，一切法術都會失效。也沒有生物能夠從河川之上飛過，連隻鳥都不行。魔界的人要出行，必須由裏麵的人派船來接。那船可不是普通的船，是這河上唯一能夠漂浮起來的東西。據說也是魔神留下來的，非金非木，形狀也常常不確定。據說是魔宮內的一種生物，但是這屬於魔界機密，估計除了重要的皇族，誰也不知道內幕。
這船使用之前是必須要經過魔界皇族進行血祭，不然也是浮不起來的。血祭的方法及咒語也隻有魔君一人知道。船可大可小，戰時可以變成大船，甚至是直接化作長橋，連通兩岸。平常的時候，就隻是一葉扁舟，隻容得下兩三人乘坐，由皇族專門選出的人擺渡。所以這長蛇河不僅是魔界的護城河，也是最難以通過的一道安全防線。
當年仙界攻進魔界內，若不是九儇重蓮被騙，由內打開了一道通道，仙界的人怎麽也過不了河的。
泠月信手在一旁摘了片葉子，放在唇邊吹了幾聲，對麵不一會便出現了擺渡人的身影。
“好久不見了，泠月大人。”
有些佝僂的老者撐著竹篙靠近，笑著跟泠月打招呼。
泠月彎腰朝那老者恭敬地行一禮。
“有勞了，老人家。”
曆代擺渡者都是魔界前一代的長老，而且必須是皇族之人。無他，隻因為這條長蛇河在魔界皇族的麵前，便如正常的河川一樣，魔界皇族不僅可以在上麵來去自如，使用術法也不會受任何影響。
深究起來，大概是因為魔界的皇族是留著魔神的血的原因。長蛇與魔神有血契，直到如今，那血契大概也一直存在魔界皇族的血液之內。
“魔尊已經回來了嗎？”
“前日便回來了，還說您近日會回魔界，沒想到您今天就真的回來了。”老者談及魔尊，臉上的笑意更濃，“泠月大人這次回來是複命的嗎？”
泠月點點頭，望著前方隱沒在茂密森林中的城鎮，便不再說話了。
魔宮位於魔界中心地帶最高的山峰之上。泠月下了船便直奔魔宮而去。
得到召見後，泠月進去辦公用的書房，一進門就看到厲無疾正站在內室的鏡子前麵。
“月魔拜見魔尊。”
厲無疾回頭看了一眼泠月，揚聲道：“起來吧。”說完又轉回身看向那麵巨大的鏡子。
泠月抬眼覷過去，正好看到裏麵顯映的是無明真跟雪無塵兩人燈下對弈的情景。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厲無疾一揮袍袖，鏡麵像是被投進一顆石子的平靜湖麵，泛出一圈圈漣漪來。等那水波平靜，鏡麵也已經變成了普通的鏡子，裏麵映著房內的擺設，以及坐到桌邊喝酒的厲無疾和站著回報的泠月。
等到泠月將厲無疾交給她的事情都匯報完畢，厲無疾又開口問道：“那藥的作用，你給她說了嗎？”
突然轉變的話題，並沒有讓泠月昏了頭腦。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說了。不過，她似乎不想用……”
厲無疾抿了一口酒，唇邊綻開一抹邪魅的笑：“她會用的。”
泠月皺了皺眉沒有再接話。
“……跟那丫頭一樣，傻的可以。不過是一個男人……”
厲無疾一邊喝著酒，一邊低聲輕喃。泠月站在一旁，知道他是在自說自話，所以她也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接。
勸說魔尊不要再去逼那孩子？魔尊是不會聽她的話的，所以她也沒有勸說的必要。隻是……
想到無明現在的幸福模樣，泠月心情沉重無比。那孩子好不容易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吃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多的罪。她真的不想再看她傷心絕望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