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師父喝茶
突然想到現在自己已經不算是歸雲仙山的人了，無明剛剛有些雀躍的心，一下又跌回深穀。在將她關進昆侖冰牢的時候，歸雲就已經宣布將她除名了，隻是因為雪無塵不在，所以沒有正式舉行儀式而已。現在她已經不算是他的弟子了……
以前，因為與他有著那麽一層關係羈絆，她才能理直氣壯的呆在他身邊。現在她已經不是他的弟子了，又該以什麽理由留在他身邊呢？若是他要趕她，她根本沒有半點借口可以留下。
雪無塵一直在旁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無明。看著她對他受傷之事的緊張，那滿臉的關心沒有絲毫刻意偽裝。她與他對視之後，臉上的羞窘無措，以及那偷偷的小歡喜，都未逃過雪無塵的眼睛。
如此純淨的孩子，真的是……
雪無塵有些迷惑了。再抬眼看去時，卻又看到她驟然滿臉悲傷，像是突然失去了依靠的小獸，帶著慌張害怕而又迷惘神色。雪無塵不由眉頭微皺。
在那雙帶著些慌張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時，雪無塵不忍地開口詢問：“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看著雪無塵淡然的神色，還有那眼中流露出的關心。無明心中稍安。
“沒，沒有。隻是想到了些事情。”
她真是傻，怎麽轉臉就忘了呢。師父已經不記得她了，也不記得她拜師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了。至少……至少在他將一切都想起來時，她還可以借著自己是他弟子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哪怕是他趕她走，她也不要走。
“您是否要在這裏等著養神芝成熟之後再走？”
看著少女緊張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眼中帶著幾分期待，又閃爍不定的帶著幾分不明情緒，雪無塵此刻對她的目的很有些好奇了。
她是想他留下，還是離開？雪無塵不由猜測少女的心思。
“暫時會留在這裏。”
無明驚喜萬分，強力壓抑著自己想要歡呼出來的衝動，又忍不住地再次輕聲確定。
“真的？！”
雪無塵看了一眼麵前少女瞬間閃閃發亮的眼神，以及那掩飾不住的欣喜之意。微微點了下頭，優雅而又淡然。
得到確認，無明再掩不住笑意，笑眯了眼睛。站在邊上，偷偷地看著視線落在門外一叢丁香樹上的雪無塵，眼中漸漸現出些癡迷。那麽久了，終於又見到師父了。那種帶著忐忑不安，帶著緊張，更多的是喜悅和想要流淚的複雜心情，讓無明忘記了此刻身處何地，也忘了自己現在不是在做夢，竟然一直看著雪無塵那張俊逸無雙的側臉，傻笑著發起呆來。
高高在上的無塵仙尊，在仙界誰敢如此放肆的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若是以往，多看一眼就是對雪無塵的不敬。雖然雪無塵對那些禮節不怎麽在意，但是若真是有膽大的女仙，毫不掩飾感情地看著他，雪無塵就立即會覺得不悅了，但是此刻，被這純真的少女直直地注視著，他心中竟然無一絲的不悅。不僅不反感，不排斥，甚至還有幾分……歡喜？被那種目光包圍著的感覺竟然也很……熟悉？
雖然從這孩子一出現，他就總是做出些奇怪的事情，多了許多奇怪的想法，但是直覺這孩子也許會讓他丟失的記憶恢複也說不定，雪無塵本來想要催她離去的念頭也立即改變了。
似乎被無明的好心情所影響，雪無塵也覺得心情好起來。一如這門外的陽光，明亮溫暖無比。
因為得知雪無塵會留在這裏等養神芝成熟，無明覺得比中了百萬頭獎還要開心。心裏的沉重瞬間放下，人也不由輕鬆起來。她本就是那種樂天派，現在能夠跟師父在一起，有一天是一天，哪管是不是隻有幾年還是幾個月。
緊繃著的心放下來，人也自然恢複了往昔的活力。見雪無塵伸手欲去拿杯子倒水，無明忙搶上前一步，拿起茶壺幫他斟茶，卻發現茶壺裏麵已經沒水了。
“師父，我去幫您煮茶，您且稍等一下。”
像是本就該如此般，無明一番動作坐下來毫無滯澀感。一如在晴雪峰上與雪無塵相處的每一天，很利落地就拿著茶壺去幫他煮茶了。
看著無明消失在門口的身影，雪無塵拈著手中的杯子把玩著。那向來波瀾不興的眼眸裏，此刻終於有了些許起伏。
去溪邊取了水，又在溪邊摘了些可以煮茶的香花和薄荷。很順利地就在竹屋後麵找到了一間堆著雜物的廚房。從裏麵翻出了一口小爐子，爐子旁還放著一些劈柴，一小堆木炭。看那已經腐朽了的劈柴，上麵已經生出一層青苔來，還有被泥土埋了大半的木炭，可見都是放了許久了的舊物。爐子也是，上麵都已經有草藤攀爬上去了。
據她猜測，這竹屋大概也是本來就在這裏的，並非是雪無塵自己建造的。這些東西不知是不是雪無塵放的。無明很難想象雪無塵劈柴煮茶的模樣，於是就自動將這些東西都歸為這竹屋原來的主人留下的了。
那些木材和木炭潮的不能用了，無明有去附近撿了幹枯的樹枝。還好四周都是樹林，找這些東西很簡單。挽高了袖子，很熟練地生火燒水。然後開始處理采來泡茶用的香葉香花。
無明將茶和茶點做好，已經過了兩刻多鍾。
“師父喝茶。”
無明進去時，雪無塵正閉目養神。見他睜開眼睛，無明立馬上前沏了茶，恭敬地喚了一聲後，又退至一旁。
雪無塵視線落到手邊的桌子上。
桌上正放著一截新鮮竹筒，平著削去了一麵，是替代碗碟的盛放容器。竹筒裏麵鋪著幹淨的荷葉，荷葉之上堆著飽滿晶瑩的紅色樹莓。帶著晶亮水珠的樹莓，堆在碧綠的荷葉之上，猶如晶亮的瑪瑙珠子。清新的顏色，讓人有種夏季雨後的清爽幹淨之感。那散發著淡淡的清甜味道的樹莓，配上剛剛煮好的花茶，香氣沁人心脾，顏色又賞心悅目。還未入口，便已覺甘芳。
雖然是簡單事物，卻不得不讓人感歎製作之人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