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舊事一
鴉皇在一旁看著泠月一邊哭一邊向懷裏的人道歉，不知道該做什麽。
見無明氣息微弱，忙提醒道：“她都這個樣子了，若是再不帶她走，恐怕這條命真的要保不住。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心跳越來越衰弱，泠月急忙從懷裏掏出顆保命的仙丹，塞到無明嘴裏。
“你真的有鑰匙？”
“當然。沒把握我也不敢冒險跟你來救少君了。”
鴉皇說著從懷裏掏出一串紫金的鑰匙。鑰匙一共有八把，前端造型怪異。據說是按照八卦形所作，這是昆侖縛仙鎖的鑰匙。
鴉皇有收集閃亮物品的癖好，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偶然聽說昆侖山的縛仙鎖的鑰匙很奇特，還是太上老君煉丹時順便練出的紫金打造的，於是就手癢的把真品偷了回去，做了串高仿的假貨放回去。至今為止，昆侖山那群道士都還沒發現鑰匙被人掉包了。這事讓鴉皇得瑟無比。
因為昆侖冰牢的特殊結界，又有縛仙鎖，便沒人擔心犯人會從裏麵逃出去，所以冰牢內沒有人守衛，隻有在入口處的大門有人守著，這就方便了泠月她們的營救行動。
泠月小心的抱著昏過去的無明，跟在鴉皇後麵，按照他們來的原路出去。他們走的並不是冰牢的出口，而是冰牢通往入口的一側，那裏有一個隱秘的小徑，可容一人彎腰通過。這條小路是從無明剛被關進來時，魔界讓一群穿山甲偷偷挖鑿出來的。仙界隻想到要防止有人從外麵硬攻劫人，卻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是另辟蹊徑。
等看守的人發現犯人失蹤了的時候，無明已經被泠月安全的帶出去了。
當無明睜開眼，看到從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腦中空白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這裏是哪裏？
“你醒了？！”
帶著些許激動的聲音從門口穿來，無明順著聲音艱難地抬起脖子看過去。竟然是泠月。
自從那日在人間與泠月分別，無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依稀記得冰牢裏是有聽到她的聲音，不過那時她隻以為自己在做夢。
在冰牢裏的日子，不辨日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關了多久。此時再見，恍若隔世。
“來，把藥喝下去。”
泠月走到床邊，拿調羹舀了藥汁放到無明唇邊。從冰牢出來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這些日子無明一直在昏睡。泠月每天都會喂她各種各樣的補藥，就像讓她快點恢複。隻是，有形的傷口容易愈合，無形的傷口難。
無明看也沒看那藥，直接撇開臉，麵向床裏麵。
泠月歎了一口氣，將藥碗放到一旁的矮幾上。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是誰陷害你嗎？”
無明依舊無動於衷。閉著眼睛，似乎睡了。
等了良久，久到泠月以為等不到回應了，床裏麵卻傳來無明微弱的聲音。
“人是我殺的。”
連玄光寶鏡裏顯示的影像都證明了人是她殺的，她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泠月見她如此喪氣，不由怒從中來，揚高了聲音，連嘲帶諷：“別說傻話了！你膽小的連雞都不敢殺，還殺人？真是笑死人了！”
“玄光寶鏡都映出來了，你讓我怎麽還能相信自己沒殺人！”
無明也揚高了聲音。本以為眼淚早就在昆侖冰牢裏流光了，可是此刻卻又有溫熱的淚水湧出來。抬手想要遮住自己哭泣的醜態，眼中看到的卻是自己變形了的手指。手指被人硬生生夾斷的痛苦回憶瞬湧上來。那如夢魘般如影隨形的辱罵，那一雙雙帶著仇恨和厭惡的冷眼……她現在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真的變成了醜陋的怪物……
“為什麽要想將自己完全的藏起來。“為什麽！……讓我就那樣死了多好……死了多好……”
泠月聽了反倒高興了，能哭出來了，就說明還有希望。
“無明。”泠月放軟了聲音，伸手溫柔地幫她梳理頭發。“你要相信自己。”
無明伏在枕頭上，無聲的哭泣。她連自己到底是誰都弄不清楚，要她怎麽相信自己！
她早該走的，她早就該一心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不想愛上了他，也忘記了自己拜師的真正目的……以為自己能夠為了那個人留在這裏，可是……可是最後卻隻等來所有人都拋棄了她的事實！
“你可知為何華陽上仙一次也沒有去找你？就連你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他都沒出現？”
無明聞言心中一痛。那個她真的當做父親一樣憧憬敬愛的人，為何沒有去救她？她一直逃避這不願去想，因為知道無論是什麽原因，最後都隻能是更加傷心。
泠月見無明雙肩起伏漸小，知道她哭累了，便伸手撫在她背上，幫她順氣。
“華陽上仙並非無情之人，他冷漠無情的性格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當年的事情你恐怕不了解吧？你聽我講一遍就明白了。”
無明沒開口，泠月就當她是默認了。回想起當年的事情，泠月臉上覆上一層悵然。
“你母親九儇重蓮，是魔界的公主，這你大概已經聽說了。你沒見過她，因為你還沒睜開眼時，她就去了。不過她是見過你的，而且很疼愛你。
很久很久以前，我隻是仙界的一個無名散仙，後來因為犯了些事，淪落下界，再後來就遇到了你母親。那時候她還隻是跟你這樣差不多的年紀，不怎麽懂事，愛哭愛笑，很是可愛。是她收留了我，所以我就成了她的貼身婢女，伴著她過了很多歲月。
在她三百歲時候，魔界和仙界的關係雖說不好，但還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魔界之人去人間也沒有結界的阻隔。你母親因為一直好奇人間的生活，便經常往人界跑，偶然間遇到了華陽上仙。因為你母親自小就天賦異稟，修為很高，引起了當時在人界雲遊的華陽上仙的注意。加上當時魔尊，就是你過世的外公，他正籌劃著奪取人界，仙界自然是很重視此事。
華陽上仙化作人間男子接近你母親。他那麽出色的人，加上有心接近你母親，你母親又是那種對人毫無戒心的人，於是你母親自然就順理成章的愛上了華陽上仙。”
無明靜靜地聽著，眼前仿佛可見當年自己還是少女的母親，和那俊逸無匹的父親。